筆趣閣 >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人生難免有遺憾
    “穿越”這個詞是在1994年誕生的,代表作是黃易老師的《尋秦記》,一經發行之後引起了廣泛的穿越小說潮流,甚至一度將這股火燒到了2011年的今天,網絡小說上無數帶着“穿越”詞條的文章將這個概念引入了千家萬戶之中,就算是八十老翁都能明白其中的含義,並且深表希望能“穿越”回到抗戰年代爲祖國捐軀。

    有那麼一瞬間,楚子航就以爲自己穿越了,他從2011年的那個夏天回到了2004年前的那個暴雨夜,七年時光的荏苒被這一場暴雨再度衝回了故事的開端。

    在操場上被颳得獵獵抖動的天藍色校旗朝向的盡頭是雷光與烏雲密佈的城市,黑雲壓城之下雷霆閃過,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灰白兩個顏色,雨水沖刷過路人的臉頰,彼此都看不起互相的表情,只能恍然瞥見那一張張被雷電照亮的蒼白顏面。

    太過久遠的思緒和記憶爬上心頭,楚子航曾經無數個夜晚在記憶的沙灘堆砌那座城堡,只爲了海潮到來時那些珍貴的東西能停留在岸邊久一些,可今天他卻置身於了這座城堡之中,站在城牆的頂端俯覽着那壓城黑雲,感受着藏在雷電縫隙中窺伺着這座校園的獨瞳。

    “催眠”出了問題。

    這是楚子航第一時間的反應,按照林弦的描述,這個言靈應該會帶着他去找尋那段遺失的記憶,但現在他卻回到了這個怎麼也不會遺忘的刻骨銘心的場景。潑天的大雨在楚子航心中下了二十年,在那場暴雨中十四歲少年的影子永遠留在了高架路上,而如今七年之後他再度走進了這場雨中,就像故人重逢。

    那麼現在就算他意識到“催眠”的過程出了問題他又能怎麼辦呢?在放空防備毫無抵抗的防備下他已經陷入了“深度催眠”的狀態了,一聲又一聲的暴雷在天空滾過,恐怕在現實中的書房裏有人在他耳邊敲鑼打鼓,甚至拿刀子一寸寸捅進他的心臟他都難以察覺吧?

    操場上的冷風吹過教學樓底層的走道,寒風夾着細雨灌入,空氣冷得刺骨,楚子航右手下意識觸碰到了自己的領口,摸見了一身質地柔軟的罩衫...是的,那一天他正是這身打扮,如果這只是一場夢,那麼也太過真實了。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遠處的模糊的人聲被冷風夾雨裹挾着送來,楚子航看了過去,居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一個穿着低年級校服的小子,躲在對角教學樓的屋檐下衝着雨中叫喊。

    柳淼淼這個名字,楚子航並不陌生,叫喊着的那個低年級的小子他更不陌生,他認識他,那是路明非,只不過是七年前的路明非,蹲在角落拿書包頂在頭上,狼狽得就像一隻落水狗。

    無論什麼時候這個男孩好像都這幅樣子,慫得讓人有些忍不住拉他一把,或者壞心眼地踩上一腳。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同一個方向!”熟悉的回答,司機打着雨傘,白裙高挑的女孩低着頭鑽向黑色的寶馬,臨進之前還回頭看了楚子航的方向一眼,最後在司機的督促下鑽進了後座,關門,阻隔了來回之間的視線。

    寶馬無聲滑入雨幕中,尾燈紅得心驚膽戰,屋檐下那個衰慫的身影忽然就衝出去了,像是要跟寶馬賽跑,喪家之犬一樣就逃進了暴雨中,身影逐漸模糊在了視線中。

    一切都和那一天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楚子航沒有伸出去手試着挽留那個衰仔,即使他這一次來得及,但卻也沒有這麼做。

    因爲如果一切都是那麼真實的話,那接下來的故事,那些在他腦海中滾動了成千上萬次的故事也將會按部就班地上演了。

    楚子航伸手向褲兜,果然摸到了那部老式的手機,他掏出然後翻蓋,拇指撩開蓋縫的觸感都是那麼異常的熟悉,這部手機的每一個劃痕,每一個被磨損的按鍵都在帶着他向着暴雨的深處走去。

    【雨下得很大,能來接我一下麼?7:12】

    【好呢好呢沒問題!在學校等着,我一會兒就到!7:13】

    那是銘刻在記憶裏的兩條短信,也是那個男人手機上最後發出的信息,那一天晚上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在了心裏...那麼一來。

    他鍵入了手機的短信箱,裏面卻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大雨滂沱,成千上萬噸洪水沖刷着城市,忽然之間這座城市就顯得大了起來,廣闊無垠的巨大,牽引着人鐵石般的心開始飄向遠方。

    教學樓下,穿着罩衫的男孩站定了很久,關上了翻蓋手機。

    他居然忘記了,那兩則短信是他自己親自刪掉的,一切與那個男人來往的短信他都會刪掉,害怕被“爸爸”看到了影響不好...多麼愚蠢,但又多麼真實。

    在手機合蓋發出清脆響聲的那一刻,關於那個男人的記憶就像洪水逆流一樣順着屋檐外的暴雨逐漸淹沒了他,有他騎在男人脖子上大喊“駕駕駕”;有男人預支工資給他買了唯一一件值錢的玩具,一套軌道火車;當然還有那個男人這輩子最拉風也是最後留在他心中的畫面,手提着一把‘御神刀’站在那巍峨的黑影前,西褲被狂風吹拂獵獵作響...

    他伸出手,然後去嘗試握住屋檐掛下的水簾,他握空了,因爲水流是無法被抓斷的,合攏的五指上爆出了根根如樹根盤虯的青筋,但真正被拽在裏面的力量卻是小得可憐...每一個細節都在將他向着那個14歲男孩的自己拉扯過去,他們的影子漸漸地在重合,就連大雨觸碰脖頸的冷感都更加真實了起來,與之俱來的是凍徹心扉的冰冷。

    許久後,楚子航收回了手。他是知道的,在雨夜最深、最黑的地方有什麼等着他,但現在他卻沒有那麼在乎了。“催眠”還在繼續,他不知道該如何停止他,但大概也不會試着去停止,那雙黑色的瞳眸裏全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翻蓋手機合上後被他揣進了褲兜裏,他的耳邊如今只有暴雨轟鳴,就算是機緣巧合,他在錯誤的時間來到了錯誤的地方。整個事情的發展都是錯的,與初衷背離,但他卻想在一切的混亂之中嘗試着去做一些...正確的事情。

    —

    腳步聲在走廊深處響起,有人在接近。

    屋檐下獨自沉默的楚子航瞬然回頭,視線如刀。

    就算是回到了七年前,在這具青澀的軀殼中存在的也是七年後執行部王牌的靈魂,他能感受到一切曾經的自己感受不到的東西,血統尚未覺醒,但身爲混血種的殺戮意志卻從未淡去。

    只是他回頭,卻看見了一個他認爲自己絕不該在這裏看見的人。

    那是一個低年級的男孩,校服與之前七年前的路明非如出一轍,腳上套着一雙仿得不太真的白色耐克鞋。男孩沒有等楚子航反應,順勢一蹲就落在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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