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夏日炎炎
    早起就聽見蟬玩命地叫,陽光燦爛得有點毒,屋裏悶得好像是《西遊記》裏妖怪蒸大胖和尚的蒸籠。

    路明非躺在地板冰涼的瓷磚上四肢張開像是被活剮的豬,視線目不轉睛地盯着電風扇葉上下小幅度晃動着,掛在窗戶上的風鈴輕輕擺動着,白簽上墨寫的‘大吉’不斷地旋轉着露出後面青藍色萬里無雲的天空。

    屋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地上介乎死豬與死狗之物胸口上下起伏時的動靜,窗外偶爾傳來自行車按鈴的清脆響,偶爾又有賣冰棍的喇叭聲沿着太陽烘烤的街道灑下夏天的調料,蟬鳴自然也摻了一腳,叫聲像是燒烤爐旁壞掉的收音機,滋啦滋啦的雜音一聲又一聲響徹晴空,試圖不斷把人拖回更久以前的時光。

    就連路明非的思緒,也在這些獨屬於夏天的痕跡中不斷地飄遠: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死嗎?這個世界愛我嗎?明天會更好嗎?我的未來在哪裏?今晚喫什麼?有人愛我嗎?

    沒人給他這些問題的答案,周董的《稻香》從窗外的街道那邊飄飄忽忽地傳來,歌詞擡頭唱得詞“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爲什麼人要這麼的脆弱墮落”有意無意地戳着他的脊樑骨在罵。

    但歌詞越罵路明非越懶,越懶他就不想動,在沒有聰明地事先購買竹蓆的情況下這冰冷的瓷磚是他在這夏天苟活的最後一絲溫度了——冰涼的溫度。

    嘎吱。

    電風扇葉突然沉浮了一下,路明非眼睛驟然瞪圓了,就像擱淺的鯨魚看見了漲潮的水浪...只可惜在之後一切又陷入了死寂,窗外賣冰棍的還在吆喝,稻香裏的周董還在往前跑,蟬玩命地叫。

    屋子裏靜得像是死了人,如果較真說是誰死了,那死的一定是路明非的天真——在這個世界上打敗我們的往往不是天真,打敗我們的是天真熱。

    2011年7月17日,卡塞爾學院大一暑假,路明非躺在停電的家中小屋內,就像一隻擱淺等待死亡的鯨魚。

    在21世紀的當代社會,酷熱的夏天已經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災難了,高碳社會,全球變暖的世界末日話題已經超過了四大君主、黑色皇帝、諸神黃昏等等災難傳頌在每個人的口中,更糟糕的是以上無論是哪個都是真的...但路明非對裏面任何一個都沒有實感。

    對於路明非來說,什麼四大君主,人類命運,全球變暖對他來說都太遙遠了,遠得就像天邊飄着的紅氣球,藏在大廈樓宇的玻璃幕牆倒影中,越飛越高,直到消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時,砰一聲,炸了。

    那些都是他就算知道註定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海市蜃樓,他改變不了任何走向,所以他從不恐慌和擔憂。

    他覺得所謂的災難就是要等隕石劃過你腦袋你擡頭看見他的軌跡和風壓,以及豬肉上漲到貴得要從砧板上活起來咬你一口的價格時,你才能切身實際地體會到:哦,原來世界末日真的來了。

    比如現在他就已經能感受到災難降臨在他身上了,街道社大清早通知他所在的小區停電一天,直到晚上九點之前都不會有一度電彈起他家的電錶,恰好今天手機天氣預報又發佈了紅色高溫預警,最高氣溫在下午一點時會達到40c以上,屬於是敲個蛋能在汽車引擎蓋上做午餐的水準。

    這種天氣停電,路明非感覺自己就像冰箱裏的小布丁一樣,一點一點地化掉,從瓷磚的縫隙裏往下漏,直到滲透乾涸在大樓的混凝土和鋼筋中。

    科學家說太陽活動干擾鯨魚定位,從而導致鯨魚磁場感應錯誤遊入沙灘擱淺死亡,但路明非覺得說不定那些鯨魚純粹是被太陽曬的,熱到跟自己一樣受不了,一時間想不開,擱淺,然後死了。

    路明非覺得自己就是那頭想不開的鯨魚,躺在地上感受着高溫一刀一刀地切開自己的身體,把裏面的每個器官烤得酥脆,蟬鳴聲竊竊私語着加孜然好還是加辣椒麪,完全不考慮他這頭鯨魚想喫根冰棍的感受——樓下賣冰棍的的確在吆喝着,但在路明非思緒散漫的時候就已經隨着三輪車踩遠了,再下樓追已經是來不及了,所以到頭來還是隻能灑孜然和辣椒麪。

    他忽然就那麼想念起遠在伊利諾伊州的那間屠龍學院了,雖然他們的教授學生很扯淡,課程也扯淡,三觀更扯淡,但好歹那間學院是在被名爲四大君主的青銅與火之王康斯坦丁地毯式轟炸過後,隔天就能再度扯出電網的人道主義學院。

    在卡塞爾學院從不停電,路明非記憶裏入學之後唯一一次停電就是諾瑪電網被入侵者炸了的時候,除此之外可謂是一年四季空調吹到爽,哪裏有紅色高溫預警停電檢修這檔子破事?但在放假之後路明非也徹底與那個宵夜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養膘福地說再見了,回到了濱海城市的嬸嬸家——這也是他唯一能回來的地方了。

    說來也挺扯淡的。

    路明非對卡塞爾學院這個篤信“龍”作爲智慧種族統治世界的地方從不報以任何歸屬感,可事實告訴他,這個世界上給人留下歸屬感的永遠都不是地方,而是那個地方的人——原本他打定主意如果林年選擇在學院裏過暑假,他就好死賴活地跟在對方身邊當腿部掛件。

    但很可惜的是,一到放假人林年直接跟小天女一張飛機票回家了,楚子航在留校三天處理完獅心會的事務後也緊隨其後飛回中國;學生會主席愷撒倒是放假前就提前請假回了波濤菲諾,理由是去晚了就錯過波濤菲諾海岸最好的浪頭了...獅心會學生會領袖的覺悟一下子高下立判了。

    最後就連芬格爾,這個八年級,來年就是九年級的萬年留級廢材都收拾好一學年下來利用非法開盤賺得盆滿鉢滿的賭資回德國的老家了,坐CC1000次快車離校的時候那叫一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看得獎學金因爲幾篇論文沒交還卡着的路明非恨得牙癢癢,轉頭就搜索高鐵脫軌的發生機率...

    在回到寢室之後,路明非忽然發現原本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每個牀位上的東西都收拾地乾乾淨淨的,站在寢室門前發呆時,背後路過的零(康斯坦丁戰役後男女同住一棟寢室樓)看起來多小隻的也拖着看起來比她人還大的行李箱準備回蘇聯...哦不,俄羅斯了。

    看着逐漸人去樓空的寢室樓,路明非忽然就有種卡塞爾學院只不過是一場夢的錯覺,現在夢醒了他也得回到那座濱海城市嬸嬸沒日沒夜的嘮叨,叔叔成天的抱怨和諄諄教導中去了。當飛機躍過白令海峽,從火車站坐出租車沿着熟悉的公路坐到盡頭,提着行李箱站到熟悉的小區樓前時,他才發現自己真的一腳從夢境裏踏回了現實。

    在卡塞爾學院裏,他是那個康斯坦丁戰役之夜,一槍狙爆了龍王后腦勺的槍王,是長江深處青銅計劃的倖存者和四大君王隕落的見證者、參與者,兩隻貫穿千古歷史的龍王都直接或者間接地死在了他的手裏,他的名號跟天命屠龍者齊名,無數平時走街上自己不敢看第二眼的師姐都隱隱有暗送秋波的跡象了(錯覺,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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