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暴風雪日
    濱海城市有碼頭港口,碼頭盡頭又有青石棧橋,棧橋從南的岸邊一直修向北的海面,一直延伸,八米寬的路在海上一直走,就像沒有什麼能有權阻擋它,可以就這麼一直走到海的盡頭,天的彼端去,一往無前,好若長龍臥於碧海銀波好不氣派。

    但事物終將是有盡頭的,路會走完,海也會乾枯。青石棧橋的最北端,林年停下了腳步,在他的面前是海的起點。

    路的盡頭,一艘艘遠渡的巨輪在午後陽光和汽笛聲中在海面上留下白色的傷口,沉重的輪翼安靜勤懇地排着海水,就像一個邁進崇山峻嶺的旅人,前路遙遙。

    看見這一幕他其實已經知道,自己來遲了一步,或者是遲了太多。

    路明非之前無心說過的話真的沒有錯,越快的人越容易遲到,越仔細的人越會死在細節上,這好像是這個世界的定律。

    當林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感到港口碼頭時,那片梯形的大道上已經看不見太多人影了,草坪上的痕跡也被夏風撫平,之前駐足停留過在這裏的人已經走了,離開了這座城市。

    濱海城市的港口並不大,也談不上繁華,但即使如此,這終究是一座濱海城市的港口,在去昨些年間“船邊直提”、出口“抵港直裝”的政策下達後,沉重的輪船們就彷彿輕成了黑色的燕子來回不休地往返在了岸邊,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輪船駛來又離去,帶來了新的東西,帶走了舊的事物。

    林年試着聯絡上了諾瑪要求幫助,這個之前被單方面切斷了聯絡受到冷落的學院祕書並沒有記仇的功能,所以在林年提出需要援助的要求後,她立刻就蒐集了當日直至此時此刻整個港口的輪船吞吐數據進行彙總。

    直至現在,當日整個港口有超過53搜輪船駛離碼頭,在林年縮短時間區間到徐淼淼提供的時間段時,候選的輪船就只剩下了13艘。這13艘輪船的奔赴地如開枝葉散一樣分部全球,在海上行駛的時間也有長有短,但無論是哪一艘只要本部願意,都可以在它必定停靠的岸邊提前到達等候。

    “需要執行部對這13艘輪船靠岸後進行截停,搜索失蹤目標教員‘林弦’嗎?”諾瑪在電話中是如是詢問道的。

    本部並沒有將林弦的消失定性爲“叛逃”,而是選擇以“失蹤”這種更加軟性的措辭記錄在案,對於“叛逃”的和本部人員,執行部從來都以追獵和緝捕作爲行動方針,但對於“失蹤”的人向來都只會是盡全力的尋找和搜救。

    但其實知道這件事情內幕的人都清楚,林弦的消失的的確確是“叛逃”,而並非是“失蹤”,因爲她在離開前做了一件將整個事件性質導向惡劣傾向的事情——她攻擊了同在安全港的‘A’級執行部專員,也就是蘇曉檣。

    不是帶着殺意的攻擊,如果是這樣蘇曉檣早已經死了,她平時治療慢性咽炎的藥片被林弦替換爲了甲喹(安眠)酮,這種藥物直接作用於大腦皮層,具有鎮靜和催眠作用,催眠作用強且起效快,強度能達到苯巴比妥的3-8倍,只要足量就算是混血種也能放倒。

    在鎮靜藥效漸起的時候,蘇曉檣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她試圖阻攔林弦的離開,並且進行了有限度的搏鬥,通過了執行部考覈的她本該是以碾壓式的優勢制服沒有血統的林弦,但結果卻是她的慘敗——林弦精通綜合關節技,用裸絞的形式將她鎖暈在了套房的客廳裏,直到後續‘S’級專員路明非趕到時才喚醒了她。

    整個有關林弦消失的事件如今被封存入檔,蘇曉檣和路明非提供的信息整個本部也只有寥寥一隻手數得過來的人知情。這件事註定無法傳開,林弦最終消失的定性也只會是“失蹤”,也只能是“失蹤”,這是不爭的事實。

    向來高調而盛氣凌人的大人物們忽然如履薄冰了起來,在這件事上他們選擇了靜默。

    因爲對於林弦的消失,如今局面上真正該着急的人是校董會,因爲他們理應意識到一件事情:如若一天找不到這個女人,他們手裏也就一天失去了一把鑰匙。一把關押、牽制着祕黨管轄下如今極容易失控和兇戾猛獸的鑰匙。

    一天找不回這把鑰匙,猛獸出籠的可能性就會幾何倍地放大,直到只需要一丁點的刺激,整個牢籠就會被從裏面撞散崩爛掉,以至於到時候的局面是任何人都不想見到的。

    現在,祕黨眼中的不再掛鎖的牢籠裏的暴戾猛獸卻遠沒有表現得那麼極端和失控,反而他顯得異常的...平和,嚴密關注着濱海城市局勢的校董會們收到的情報來看,他已經在那座港口的棧橋盡頭看了一天的海了,站在碼頭上就像系船柱一樣冰冷穩固,期間沒有和任何人進行交流。

    “有些時候離開是爲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逢。”這是徐淼淼爲林年帶來的衆多意義晦澀的訊息中的其中一句,一句林弦在離開最後留給他的話。

    離開?相逢?其實在自己和林弦之間,林年從沒有思考過這些詞。

    從他記事起他的身邊就有林弦了,從他的大腦第一次開始定義和理解一件事物時,老舊的CRT電視機在‘呲’的一聲機械元件震動的開機聲中打開,第一個模糊失真的畫面就是那個女孩的臉。

    “林弦”這個名字就躍然於紙上的擡頭,這個名字伴隨着他從懵懂到幼稚再到現在,字裏行間裏,門縫貓眼後,舉手轉眸中。

    老舊電視機播放了一天又一天同樣的頻道,電視機前的男孩從白天看到黑夜又到另一個白天,十九個春去秋又來。

    直到忽然之間,電視機熄滅了。

    他坐在電視機前,這一天註定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從白天到正午,再到殘紅斜陽溺死在了大海的現在。

    地平線最後一抹陽光消失的時候,他回頭了。沿着八米寬的青石棧橋往回走,兩側的橋邊上浪濤拍擊嘲笑着橋的弱小,即使長而堅固卻依舊無法阻擋浪濤洶涌。

    他記得自己還有一份應該看的文件要看。他其實早該看了,就在那棟雙子大廈裏的時候,拿到文件的第一時間...可他依舊把這件本該重要到極致的事情拖延到了最後。

    因爲最殘酷的事情往往不是真相,而是看到真相後的無法改變和無力迴天。

    林年離開了棧橋,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

    安全港的五樓,金色的電梯門打開了,林年走過走廊,來到套房的門前,驗證指紋然後拉開了門走進去,裏面傳來了整齊的起身和呼喊的聲音。

    “林年...你回來了?”

    路明非看見林年重新出現在套房裏的第一反應是如釋負重,他已經在安全港內坐了一天了,也看了一天的《動物世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如坐鍼氈,時不時就看向緊閉的套房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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