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程霜繁
    凌晨3:50,程霜繁坐在空客A380的座位上戴着眼罩休息,客艙內漆黑靜謐,唯一能聽見的只有舷窗外低沉的機翼切過氣流的轟隆聲。無端的,他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手指無端輕輕顫動了一下。

    空客A380客機陷入了中幅度抖動,物件與物件在顫抖中發出高頻的震動聲,過程持續了五秒左右,不少乘客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摘下眼罩左右環視。

    客機的天花板揚聲器流出悅耳的提示音,空中小姐提醒飛機遇見輕微氣流,請不必驚慌。以及從中國上海到美國芝加哥奧黑爾機場的航班即將到達,客機將在十分鐘後開始下降,請提前繫好安全帶,收起桌板。

    客艙內的壁燈被打開了,從緩和到明亮,黑暗被驅除,座椅上的乘客們發出了嚶嚀和舒展筋骨的咯咯聲,隨後更多的是收拾隨身小物件的瑣屑聲。儘管大家都很有公德地壓低自己發出的聲音,但一鍋水的邊緣開始黏起了細小又繁多的氣泡,嘈雜已經悄然取締了寧靜。

    在喧囂中休息並不是什麼難事,但要在從寧靜到喧囂的這個過程中繼續安然休息才顯得極爲困難。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人類集體所產生的不可遏止的共感情緒。那不禁讓程霜繁想起小學時那最爲珍貴的一小時午睡時間,即使身體告訴他還想繼續休息,但當第一個人從桌上擡起頭髮出象徵起牀的嚶嚀呻吟時,其他人就怎麼也在趴不下去了,孩子們紛紛都在教室的喧囂中忍住哈欠從課桌上擡起迷茫的臉來迎接下午的課程,他自己也不例外。

    可有趣的是,那時他的確是班級上成績最好的孩子,但也是班級上最喜歡偷懶嗜睡的孩子,所以到最後他終究還是會繼續趴下去的,只不過那也是在下午第一節課開始之後的時間裏了。

    自帶加溫按摩的眼罩被取下了,程霜繁沒有睜開眼睛,微微垂着頭右手輕輕按揉中嶽,在雙眸一片漆黑中,他耳邊傳來的那些嘈雜聲更加清晰,乃至震耳欲聾,那是更多乘客清醒後舒展的呻吟,男人舉過肩膀活動肩胛骨時骨骼的磨蹭,老人深呼吸時的低微喘鳴,女人衣物摩擦肌膚的窸窣,小孩純淨水倒入口腔後被嚥下的咕咚,女士平跟鞋在過道上踩踏的腳步聲...腳步聲停在程霜繁的身邊了,隨後是美國空中小姐溫柔的問候,“請問是哪裏不舒服嗎?(Excuseme,areyouuncomfortable?)”

    “不要緊,只是沒睡醒,這幾天睡得有些少了。(itdoesn’tmatter,I‘vesleptalittlelessthesedays.)”程霜繁放下手睜開眼,餘光能看見身邊空中小姐併攏站得筆直的腿。

    “真的不要緊嗎?(whatcanIdoforyou?)”

    “那麻煩給我一杯咖啡,謝謝。(Couldyoupleasegivemeacupofcoffee?)”

    “好的,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呼喚鈴就在你的上方。(ok,ifyouneedanyhelp,thecallingbellisaboveyou.)”空中小姐擡手撫過頭頂的按鈕莞爾一笑離開了。

    程霜繁把後腦墊在了座椅的靠枕上,側過頭視線躍過依舊戴着眼罩睡得跟死豬似的同行同伴看向了舷窗外,號稱全球最大的寬體客機空客A380的陰影,被左弦機翼的紅色航行燈投在厚實的雲層上,彷彿一隻漆黑龐大的鳥禽在雲海中藏匿飛行。

    還有10分鐘,空客A380將降落在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從上海浦東機場橫跨東海、太平洋、阿拉斯加、加拿大,爲時14個小時的空中旅程即將結束,同時也代表着程霜繁在中國爲期一個月零三天的假期迎來終結。

    其實這個帶薪的假期本該一直維持到七月底結束直到八月,但一通跨洋電話提前結束了他在三亞穿着沙灘褲和向日葵襯衫飆遊艇的美好日子。

    一接到電話他就把三亞的酒店退房,訂票直奔機場坐飛機趕赴上海,連夜經手加密的電子郵件瞭解加急任務詳情,馬不停蹄召集分散在全世界各地的隊員,再坐上直達芝加哥的跨國航班,直到3個小時之前他纔將所有的計劃部署完成儲存進了隨身攜帶的加密U盤裏,等到落地聯通互聯網後移交給上級部門。

    “真的是...夠了。”程霜繁又忍不住想捏鼻樑了,他想自己的眼睛裏一定全是血絲,三天時間只睡了3個小時,就算是他也有些睏乏了。

    正好這時候空中小姐端來了咖啡,程霜繁在頷首致謝後接過咖啡,從紙杯內傳遞到手掌的溫度讓他還沒將裏面的液體喝入口中就在似乎有些過冷的空調中吐出了一口氣。恰到好處時,頭頂的擴音器響起電流聲,裏面傳來了機長優哉遊哉的聲音,說是爲全體乘客彙報飛機將在10秒後開始降落,飲料、廁所和空中小姐談心服務暫停使用,爲表歉意航班全體乘務人員爲每位乘客送上一份特別的禮物,如若想要拆開禮物的綵帶請拉開舷窗的窗簾向左或向右看去。

    程霜繁單手握着咖啡,轉頭看向左側的舷窗,客機開始下沉,機頭扎入黑色的雲霧,紅色的航行燈將舷窗染得一片通紅,數秒後,撥雲見日,客艙內響起歡呼和鼓掌聲。

    禮物已經開封了,拆開盒子後露出的是凌晨四點燈火依舊燦爛輝煌的芝加哥。巨大的黑色海鳥在廣袤漣漪的密歇根湖上破雲而出,機翼纏繞轉瞬即逝的雲帶,在引擎的呼嘯中奔向了羣星燃燒的不夜之城,擴音器中機長故作深沉浪漫地說,“Attention,allpassengers...WelcometoChicago.(所有乘客請注意...歡迎來到芝加哥。)”

    靠左舷窗的同伴微微打了個哆嗦,似乎是被客場裏那異常火熱的氣氛吵醒了,他從毛毯裏伸手扯下眼罩迷茫地掃視左右,看見身邊程霜繁端着咖啡的時候又大力呼了口氣癱在座椅裏了,聲音像是要死了一樣低聲問,“已經到了嗎?”

    程霜繁抿了一口熱咖啡,沒有回答,他眺望着舷窗外那越來越近的燃着火與光的城市,耳邊隨處可聽見讚美這座城市的聲音。是啊,他也認爲這座城市很美,數年前他也曾無數次往返伊利諾伊州的天空,俯視這座美麗的城市,無論多少次她都那麼美。

    可在程霜繁的眼中如今的這座城市的美是別樣的,就像是海市蜃樓,掛在天邊那麼光鮮亮麗,可當真在靠近她,深入她時,往往又看不見她了,只能看見滿目的人。而你是知道的,人是髒的,沾着人也就沾着髒。所以他這次前往這座城市的目的也是如一的,清理那些被尋找到的污穢,直到這座城市只留下那海市蜃樓般的美。

    飛機降落機場,在跑道上滑行,然後停穩,禁菸顯示牌消失,空中小姐的通報如約而至,然後是舒緩的背景音樂,肖邦的降E大調作品第9號夜曲,機長室機長和副機長關掉廣播爲又一次安全着落的航行碰杯將咖啡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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