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血之哀
    “路明非,你有過血之哀嗎?”

    從泡麪碗衝起的鮮到掉眉毛的白色蒸汽裏,路明非扭頭看向了一旁站臺座椅上倚靠着背後廣告牌望着芝加哥霓虹夜景的林年,老半天才嚥下嘴裏來之不易12美元一碗的街頭泡麪。

    忽如其來的問題讓坐在深夜公交車站臺前的他愣住了,嘴裏還掛着半拉子沒咬斷的泡麪,大量的牛肉絲掛在面上一縷一縷地掉進加了茴香的紅辣湯水裏。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路明非下意識嗦了半截嘴裏掛着的麪條含糊不清地問。他不太懂林年的腦回路。又或者說他沒法回答林年這個突如其來,不在預期的問題,所以他只能用問題來回答問題。敷衍。思考。

    “血之哀。你還記得是什麼嗎?”林年背靠着滑動刷新的廣告牌燈,清冷的燈牌光照着他的側臉,那雙眼沒有焦距地朝着極遠處一盞熄滅的路燈。

    路明非慢慢轉開了視線,同樣望着前方空蕩蕩的十字路口,紅綠燈在斑馬線的盡頭孤獨地跳轉,也不在乎有沒有人跟從他的指揮穿過無人的街道。夜的確很深了,公交車站臺燈不來早已經駛去的末班車,只留下他們兩人孤魂野鬼一樣坐在站臺裏就着十字路的燈光下面喫。

    “知道啊,上課教過的嘛,怎麼可能不知道。簡而言之就是忽然在人羣中感受到的悲傷和離羣感咯。”

    路明非回答的同時低頭挑起了麪湯上浮着的誠意滿滿的牛肉絲,把他們堆疊到麪條上再用塑料叉細心捲起,語氣滿不在乎,“血之哀這種事情天天都有的啦,喫飯的時候豬肘子告罄我會血之哀,隨堂測驗不及格我也會血之哀,選課沒搶到輕鬆好拿學分的課程我也會血之哀。”

    “你那只是單純的氣急敗壞吧?血之哀不是這種隨便的東西。”

    “那還能是什麼東西?”路明非反問,他把臉埋在面桶裏喝湯,人在飢寒交迫的時候總喜歡喫一碗泡麪,尤其是滾燙熱辣的川式泡麪。芝加哥的街頭泡麪不像一頭牛賣一年的康師傅,12美元的價格,你揭開面桶上的保溫錫箔紙裏面是滿滿一層的牛肉碎。

    “它不是什麼東西。”林年低頭右手輕輕地捻住下顎在認真地思考,“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的導師,曼施坦因教授給我科普過這個概念,他雖然形容得和教科書中所描述的大差不差,但我想要試着去解構出裏面的核心觀念,卻總是得不到一個讓我滿意的結果。他們總是溢於言表地用‘孤獨’來涵蓋血之哀,但我總覺得差點意思。”

    路明非想了想,忽然冷不丁怪笑了一聲,吸引林年看了過去。

    路明非整理了一下語言,搖晃塑料叉指點自己的友人,“那大概是你中二畢業了。”

    “怎麼個說法?”

    “其實,我發現只要一提到血之哀所有人都會想到‘孤獨’,並且不知道爲什麼,大家都極爲認同這種說法,好像血之哀和孤獨是劃上等號的。”路明非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捻動塑料叉的柄端,讓另一頭的叉子不斷地纏繞湯汁中的麪條,“但根據我的觀察,學校裏的那羣人其實少有人真正的孤獨,即使是在還沒有被學院發現之前,他們的生活環境也談不上孤獨,有爹有媽,一個二個家境還不錯,身邊有愛他們的人,他們也的確愛那些人,孤獨又何談滋生呢?”

    “你對孤獨的定義是什麼?”林年提問。

    “呃。”路明非卷麪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低頭看向被街燈照得昏黃的地面上,站臺廣告燈打下的他們兩人的影子,“總之不能那麼隨便吧?出去喫飯找不到飯搭子,上網打遊戲找不到開黑的好友,看電影找不到爆米花終結者這種我不覺得就是真正的孤獨了,那隻能叫沒朋友,就算不是混血種,很多人也沒朋友吧?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能,就像你和我。”林年說。

    “不尬黑,我上網打遊戲還是有朋友的,老唐你忘了嗎?”

    “老唐是青銅與火之王,你的朋友是龍王,還間接被你殺了,我很難認同這個說法。”

    路明非被戳了一下,表情有些糾結,手中的勺子用力捅了兩下泡麪桶,好懸沒把桶底幹穿。

    “我們之間算朋友吧?”林年問。

    “當然算,喫過李莊白肉的情誼。”路明非點頭。

    “我們高中的時候經常一起玩,所以也算不上沒朋友,孤獨自然也談不上了。按照孤獨等於血之哀的邏輯,這能得出我們沒有血之哀的結論嗎?”

    “呃、”路明非又卡住了,片刻後才說,“不是吧?血之哀好像是混血種都有,越牛逼的混血種越慘.我是說越孤獨,這是寫在教科書上的,身邊每個人也都說是這麼個理。”

    “所以你孤獨嗎?”林年問。

    他盯着路明非,路明非藉着路燈和廣告牌的光看着林年,表情很是糾結。他知道林年又開始莫名其妙地進行對一件事的解構了,他總是有這樣的壞習慣,就像是提到校董會,路明非問他你不想殺了校董會的媽媽嗎?林年卻說校董會不是敵人,他們真正的敵人還在幕後,並且解構了一大堆他和校董會的利益糾葛以及立場牽制問題。

    遇到這種狀態的林年,他選擇順從,按着對方的節奏走,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然後做出一個自己心中信服的回答,“我孤獨!”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路明非覺得挺害臊的,還好他們是坐在沒人的十字路口,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還真不一定能把這三個字講出口。

    “理由?”林年追問。

    “沒有理由。”路明非說,避免林年繼續追問,他反問,“那你呢?你孤獨嗎?”

    林年點了點頭。

    “理由?”路明非問題丟回去後開始繼續嗦面,面冷了油就膩層了,這樣的面就是潲水,狗都不愛喫。

    “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林年淡淡地說。

    路明非感覺到林年的“淡淡的”語氣,立刻就無奈地放下了碗,因爲他知道接下來對方的話他得認真聽,數次的經驗表面,在接下來的話說完後他就得被迫做閱讀理解,答案不合格是會被從頭鄙視到腳的那種。

    “你在仕蘭上高中的時候有過晚上一個人坐末班車的公交車回家的經歷嗎?”林年問。

    “有,高一高二的時候晚自習是八點半下課,出校門左轉走一段路我可以搭11路公交車,稍微耽擱一點就得去等9點前最後一趟收班的末班車。”路明非記憶深刻。

    “我在坐末班車的時候會感受到孤獨。”

    “什麼個原理?”路明非不理解,“氣氛和晚上的燈光導致的?這也扯不到血之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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