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一千兩百二十三章:四更天
    叮鈴鈴。

    黑暗中,蜷縮的李月弦聽見了鈴鐺聲。

    那是打更人的鈴鐺響。

    一次,代表一更天。

    叮鈴鈴。

    鈴鐺聲又響了。

    兩次,代表了二更天。

    李月弦在黑暗中均勻地呼吸,她的聽覺變得敏銳起來了,好像從未有過如此敏銳的聽覺。

    叮鈴鈴。

    鈴鐺又響了。

    三次,代表了三更天。

    李月弦一直以來都聽說過這座江邊小城流傳的那個古老的傳說。

    傳說,這個座小城的打更人永遠不打第四更,如果第四更敲過,迎來的將是如洪水般滔天的災難,將聽見第四更聲的所有人淹沒進浩劫之中。

    所以,每一個晚上她在朦朧的睡意中都會仔細去聽那窗外若有若無的打更聲。

    一道。

    兩道。

    三道。

    然後

    黑暗中,微弱的金色眼眸睜大了,眼中似乎蔓延出了滔天的恐懼,如海嘯般溢出眼眸,讓她想要呼喚什麼,但卻死死地卡在喉嚨裏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叮鈴鈴。

    四次,代表了四更天。

    同時,也代表了災厄的到來。

    —

    凜冽的冬風吹過診所外的道路,培元診所本就開在老舊的小區內,在這裏道路四通八達,沒有路燈,也沒有人影,唯有的是月色照在石路上泛着冷光。

    無聲無息之間,如透明的漣漪在黑夜中蕩起,就像薄膜一樣緩緩罩在了街道上。

    月光更冷了一些,黑夜更深邃了一些。

    在夜色中荒涼的街角,目力所能眺望的極限,黑色的霧氣從街道的盡頭蔓延,就像冬天的濃霧,它很快就吞噬了整個街道,讓一切都彷彿陷入了漆黑的夢境。

    黑色的夢境中,有鈴鐺聲響起。

    叮鈴鈴。

    一聲。

    一頂轎子晃晃悠悠而來。

    轎子通體紅色,銀頂、黃蓋、紅幃,外罩鸚鵡綠呢,四面置紗窗,懸珠穗。

    叮鈴鈴。

    二聲。

    第二頂轎子緊隨其後。

    轎伕八人,皆黑袍,戴黑紗,步履輕快,猶如懸空。

    三聲。

    那是輿轎,是最尊貴、最莊重,也是最豪華的御轎如,清朝規定,凡是三品以上的京官,在京城乘“四人擡”,出京城乘“八人擡”。

    四聲。

    任何閒雜人等膽敢衝撞輿轎,殺無赦。

    四頂轎子從黑色的濃霧中出現,並排在街道上緩緩走來。

    它們停下了,因爲有人擋住了去路。

    月光下,站在路中央的是一個女人,穿着竟與轎伕相似的黑色袍服,手中握着一把青銅長劍,熔紅的瞳眸默然地望着那一字排開的四頂轎子。

    “罪人伏誅。”轎中有蒼老的聲音傳出,沒有感情。

    “罪人伏誅。”

    “罪人伏誅。”

    “罪人伏誅。”

    四頂轎中,那些高高在上的東西都重複着,冰冷,乾枯的聲音念道。

    “我唯一的罪孽,大概就是生而爲月。”李牧月說。

    她拔出了青銅劍,無形的領域延伸向街道盡頭,吞沒所籠罩的一切。

    言靈·紅塵。

    下一刻,漆黑的鎖鏈從四頂轎中射出,那名爲紅塵的言靈尚未施展權能,便如同玻璃般碎裂了。

    在領域破碎的前一刻,李牧月似乎早有預感般回頭看向身後遠處診所的方向。

    —

    培元診所。

    李星楚坐在門診大廳的中央,漠然地看着地面上的皎皎月光,在他身旁的前臺上凋謝的黃薔薇彎在花瓶裏。

    叮鈴鈴。

    玻璃門上的鈴鐺被觸動,被打開了,四個枯槁的老人踱步走進了不大的診所。

    他們實在是太老了,老到每一個動作都那麼遲緩,就像是過去抽幀的影片,一點點地佔據了這個空間內的位置,直到那股腐朽的氣息終於填滿每一個角落。

    他們還是來了,如黑霧般的噩夢,追上了那短暫的美夢。

    —

    龍頭柺杖重重杵在地面。

    “罪人李星楚。”

    “罪人李星楚。”

    “罪人李星楚。”

    “罪人李星楚。”

    他們藏在黑暗中,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用乾枯,嘶啞的聲音將李星楚帶回現實。

    “四位宗族長當面大陣仗,可我家的那位老祖怎麼沒捨得從宗族內挪步,親自來教訓我這個不肖子孫呢?”李星楚緩緩掃過那四個佝僂的身影輕聲說道。

    “李氏宗族長留守祖地以掌大局,這是今朝李氏一族的本分。”他們其中之一說。

    “‘聖意’何在。”他們其中之一問。

    “你們殺了允誠大師,卻沒有找到聖意,平白和佛教結仇,這可不算是個值當的買賣。”李星楚淡淡地說。

    “李星楚,你可知道你犯下的罪孽有多麼嚴重,李氏族中無一天不以伱爲恥。”他們中有人勸,“回頭是岸。”

    “我老婆呢?”李星楚平靜地問,“她應該早些時候就在外面迎接列祖們,如果她死了,那麼我們就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他們有人嗬嗬笑出了聲。

    診所內乾涸的笑聲此起彼伏,就像鬼怪在竊竊私語。

    “聖意呢。”他們問。

    “我老婆呢?”李星楚說。

    培元診所的玻璃門碎掉了,一個人混着玻璃碎片被丟了進來,那是李牧月,渾身就像血泡的一樣慘紅,四肢扭斷躺在地上,右肩上斷掉的青銅長劍深深貫穿,躺在地上披頭散髮生死不知。

    牧月慘敗。

    “宗族怎會誕出如此殘缺醜陋的‘月’。”他們有人嘆息,“家門不幸。”

    “她死了,你們永遠都別想找到聖意。”李星楚璀璨的黃金瞳凝望着陰暗中那些佝僂腐敗的黑影,淚水從眼角流下。

    “總有人要爲此付出代價。”他們訓斥,“這是祖訓。”

    “這個人只能是我,對嗎?”李星楚說。

    “牧月殘留之身可堪一用,‘月’系統不容外泄,而你參與了‘月’系統的改動,宗族留不得你。”

    “是宗族留不得我,還是宗族長們留不得我?”

    “罪人李星楚,私自帶走‘牧月’,使得正統門戶中空,在爲一己私慾滿足之際,正統無數的青年俊傑死於災厄,‘月’的存在本就該制止那些苦難發生,那些平白逝去的性命,便是你一生洗不淨的罪孽。”有人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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