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一對哥們,沉默着吞雲吐霧。
盧林心裏對沈歸有一絲愧疚,私立高中的同班同學與一中的不一樣,天天喫住在一起,親如兄弟姐妹。
他雖找回了臉面,但沒有贏家。
盧林沒話找話,尷尬地笑道:“你什麼時候偷偷的練過武,變得這麼能打。”
沈歸深吸了一口煙,道:“你的傷,要不要去醫院看下,我把車鑰匙給你。”
盧林正愁找不到藉口趕緊撤,因爲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接過車鑰匙,盧林騎上車往自己出租房方向離去,這點傷,回去抹點酒精,過幾天就好了,去醫院也是這麼處理的。
吳美人擦去臉上的口水,用小靈通叫了救護車,面無表情地推開肖陽。
肖陽意識到自己怕要失去女朋友,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吳美人感到一陣噁心,用另一隻手狠狠將他打開,徑自朝門口走。
在她心中,這份感情早已成了雞肋,今天是個分手的好日子。
在肖陽看來,今天沈歸欠他的,用命也還不清。
“沈歸,我請你喫夜宵,慶祝我單身。”
沈歸咬了咬嘴脣,心裏很難受,他很珍視這份友情,二十年前,她是他唯一的異性朋友、知己,紅旗杆下,帶給他很多快樂。
吳美人已經拉着他的胳膊,來到十字街路口,四個方向,她不知道該往哪走。
“美人,對不起,我送你回家吧。”
“是哥們就別說這樣的話,我父母都不在家,我不敢一個人睡。”
吳美人的父母離異,她跟隨媽媽生活,而她媽媽常年在外經商。
她父親再娶後生了個兒子,有自己的家庭,對這個女兒有點顧不上。
不然,身爲教育局長,怎麼會把女兒送到師資力量薄弱的私立高中。
她的情況比李劍霜還糟糕,留守少女都是這般外剛內柔嗎?
“那我送你回學校吧,其實你今天喫不下什麼的。”
“你陪我喝頓大酒,再送我回家吧。”
“你心情不好,喝酒更傷身體。”
吳美人突然撲在沈歸懷裏,嚎啕大哭,哽咽道:“可是不喝,我傷心啊。”
沈歸頓時心軟,沒有擁抱,而是伸出手輕拍着她後背,着急道:“對不起,我陪你喝。”
昏暗的路燈下,天涯淪陷的戀人,多少次寂寞侵襲時,彼此縫合別人留下的傷口。當習慣在心中種出樹,她卻還沒學會,在無情的廢墟,埋葬那些得不到的溫暖。
人,終有一天,需要獨自面對所有苦難,冷暖自理,黃泉路上註定寂寞。
兩人就近找了個路邊攤,點了兩份炒粉和四份小菜,一件啤酒。
幾瓶啤酒下肚,吳美人臉色通紅,一臉落寞,道:“你猜我是爲誰哭的?”
在沈歸的記憶裏,吳美人永遠在笑,而且她銀鈴般的笑聲是最動聽的。
“哭,從來都是爲了自己,或委屈,或傷心。”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笑口常開大於天,打一個字。”
吳美人哈哈一笑,道:“吳。”
“爲笑美人乾一杯。”
沈歸看了看時間,已是深夜十二點。
沈歸愣了一會,道:“我原以爲男女之間,是可以有純潔的友情的,尤其是我們這份友情,在我心裏的分量,不比愛情輕,甚至是唯一的。”
吳美人又是哈哈一笑,然後轉頭悄悄抹了下眼淚。
有些人笑,與開心沒半毛錢關係,只是爲了讓眼淚留在眼眶。
“和你開玩笑的,爲了你的唯一,乾杯。”
“我就知道你是和我開玩笑的,預祝你早點找到下一個男朋友,對了,是第幾任?”
沈歸沒覺得她在開玩笑,自古美女愛英雄,重生之後的魅力簡直光芒萬丈,看來以後要低調點。
“你不知道女人的戀愛次數和年齡一樣,不能隨便打聽嗎?我不怕跟你說,我同時談過三個男朋友的,所以咱兩成爲死黨,是有原因的,哈哈哈。”
沈歸舉起玻璃杯,笑道:“那就爲了狼狽爲奸,乾杯。”
“爲了一對姦夫yin婦,乾杯。”
“這個形容不妥,罰酒。”
吳美人哪裏還裝得下去,酒還沒到嘴裏就想吐,只得起身跑到巷口,哇哇大吐。
沈歸拿了瓶礦泉水,迅速結完帳,跟到巷口等着。
十幾分鍾後,吳美人徹底吐乾淨,沈歸將紙巾和水遞了過去。
開玩笑道:“喝美了吧?”
吳美人屬於喝吐了,腦子也清醒的類型。
也就是想買醉買不到,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吳美人漱過口,再擦了嘴,手搭在沈歸肩膀上,深呼吸了幾口,道:“你的酒量簡直就是機器人,沒體會過喝吐的滋味是吧,哪天你吐一次,就不會在這說風涼話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一覺醒來,又是秋高氣爽的一天。”
“城北江南小區,叫個三輪車吧。”
江南小區就在朝陽小區後面,全是帶院子的獨棟小樓,大多是有錢人買地自建的。
兩人同坐一輛人力三輪車,只能緊緊地擠在一起。
由南到北,一路上有很多上坡的路段,三輪車伕需要不斷的下來,腳踏改成手推。
沈歸每遇到上坡,都會下地走路。
三輪車伕訕訕地笑道:“小夥子心真善。”
如果他看到十字街網吧血腥的一幕,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下車以後,在吳美人的帶領下,兩人從峯華大道的入口,進入小區。
峯華大道與曉江大道正好在他們兩家小區門前交匯,只不過入口的朝向不一樣,從朝陽小區的後門也能進入江南小區。
從小區入口進去,靠右邊的第三棟樓就是吳美人的家,與沈歸的二號樓只有一座圍牆的距離。
沈歸家的檔次與她家沒法比。
自帶兩百平院落的小樓此刻一片漆黑,而院落裏的草比人高,一片荒蕪景象,可見主人有多長時間沒回過家。
吳美人回到家,腳步所及處,開關不斷響起,樓內隨之明亮起來。
一樓八米挑高圓廳內,清一色的紅木傢俱落滿灰塵。
從門口到樓梯的位置,一排腳印在厚厚的灰塵上顯得格外醒目,這排腳印一直延伸到二樓,直到吳美人的房間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