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暮漢昭昭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北來少年多桀驁
    劉辯卻是不理唐麒,坐在馬上遙遙朝着楊谷說道:“楊隊率,我要你攜衆千人就於此地結營,還需往中軍帳中立上我那‘天威無敵別部司馬’的旗幟依仗。”

    楊谷一時愕然,過得半晌才反應答道:“末將不與殿下同往潁陽城去嗎?”

    “不必了,只需子豐隨我去潁陽便是。”劉辯擺了擺手言道,旋即從腰跨上取下那柄從來都隨身攜帶的匕首,拋擲於楊穀道:“你便執此匕首號令全軍,便是別個屯長、軍侯亦要聽你號令,結營駐紮之際,行軍撤退,亦或是攻伐據守,皆由你一人定奪。”

    楊谷接過匕首,惶恐莫名,須知其人以一醫者身份到得劉辯身側不過數日之久,跟隨劉辯的時日更不與這些個虎賁將士相同,如今身爲隊率,早就算是劉辯的特殊恩惠了,如何現下竟要做這提領全軍之事,這般重任又如何能叫其人不驚惶失措呢?

    劉辯看在眼中,心中自然生得一番計較,故而環顧全軍,高聲言道:“今日我之任命,爾等莫要不服氣,不瞞諸位,諸位眼前這位楊谷楊隊率,乃是我大漢鴻都門學主碑上的《洛神賦》的作者,是我大漢文宗,其人地位與陛下而言,堪比太學主碑上的孔聖,今日其人雖爲隊率,那不過是我劉辯今日亦不過別部司馬而已,他日朝堂之上,社稷當中,楊谷之地位,至少也當位列九卿,爾等今日歸屬這般文武英才統領,可還有不服的嘛?”

    如此一番言語下來,原本還兀自計較、細碎出聲的個別將士當即不在言語,皆由所在軍伍的主官帶領下高聲呼應劉辯道:“沒有不服!”

    一時之間,千人之數,呼喝之聲壯闊瀰漫。

    待得衆軍士呼喝完畢,劉辯大讚數聲,繼而勒轉馬頭,朝着前處唐麒身側行去。唐麒雖不解劉辯爲何只攜三十人之數去往潁陽,亦未從劉辯口中得到答案,然其人到底擁有着身爲軍卒的優良品質,片刻之間便從虎賁軍中挑選了三十個壯士,在劉辯說話之際,便已列隊完畢了。

    見到劉辯來到身側,唐麒拱手言道:“都是些精幹壯碩漢子,與蛾賊相較,以一當十,皆不在話下。”

    劉辯不由翻了個白眼,笑道:“就三十人,算上你我也就三十二人,莫要說咱們人人都不過以一當十的本事,便是以一當百又有何用?蛾賊可是有數萬之衆呢。”

    沒想到唐麒問得劉辯這番說辭,倒也並不辯駁,反倒是連連點頭稱是:“既然如此,殿下爲何不就此下令全軍盡發,如今我軍尚有千人之衆,無論如何總是好過三十人的。”

    “千人之衆又如何?”劉辯連連搖頭,苦笑說道:“千人之衆,不過三百虎賁將士,七百新軍,都是些沒有戰事經驗之人,況且若是真要攻打潁陽城池,千人之數恐怕尚不能捱得了波才幾輪箭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送死呢?”

    “若是如殿下所言,千人是去送死,現下三十人攻伐潁陽,便就不是送死了嗎?”唐麒面紅耳赤,似是焦急至極了。

    劉辯無奈的攤了攤手,搖頭笑道:“可我也沒說就要去攻城送死啊。”

    唐麒聞言,一時語塞,不能回答,卻聽劉辯繼續說道:“我意尋二三十人假扮成蛾賊模樣,沿途搜尋呂司馬蹤跡,若是這途中尚不能尋到呂司馬,便索性混進城去,順道打探打探蛾賊虛實。”

    唐麒聽得是目瞪口呆,於劉辯的這一番計劃竟是不能相信。

    劉辯見狀,也不再多做解釋,只是朝着列隊完畢的三十個軍士努了努嘴道:“三十個人看樣子還是多了些,便就再去半數,只要十五人吧。”

    劉辯一邊言語下令,一邊稍稍縱馬於這三十虎賁甲士身側繞行一週,又是搖頭言道:“而且不能選用虎賁將士,蛾賊都是些困苦黔首,飢餓難民,身形瘦削孱弱當爲道理,虎賁將士乃於洛陽宮中長成,實在是魁梧雄壯了些。”

    如此言語之際,突圍劉辯嚷聲朝着那七百新軍當中呼喊道:“軍中可有未及弱冠,亦或是未及束髮的少年。”

    軍士當中或有些許懵懂之人互相對望,卻遲遲未有人敢率先出隊。

    劉辯輕笑數聲,又是緩緩縱馬來到這些個新軍身前笑道:“爾等既然不敢出陣,那就由我來點了。”

    話音剛落,卻見劉辯遙遙揮舞起馬鞭,朝着軍中幾個羸弱之人輕輕一指,唐麒見狀,自是不由那些個爲劉辯指認之人有何分說,一個個駕着胳膊,便到得軍前。

    不一會兒,七百新軍陣前便零零灑灑站定了二十餘個老弱無力士卒,劉辯又是一一上前,經過一番盤問囑咐,又從中選出十五人,方纔勒馬言道:“爾等莫要慌張,此番去得潁陽非是叫爾等送死,而是要爾等與我劉辯去立大功!”

    箇中士卒似是不敢相信,依舊是面面相覷,面露惶恐神色,唐麒看在眼中,終是上前拱手建議道:“殿下,這些個孱弱士卒,都是些爲了生計不得不從軍的人,現下殿下要行如此要緊大事,這些人到底還是不如虎賁將士們可靠。”

    劉辯連連擺手,笑道:“越是如此,就越是好極。”

    繼而朝着眼前這十五個新兵士卒說道:“此去潁陽,實乃行險之事,故而並不強求,諸位若是心懷膽怯,不敢行險的這就出列,我劉辯言出必行,絕無怪罪。”

    未及衆人反應,劉辯又說道:“可是能心甘情願,死心塌地與我共行此事的,我劉辯亦會心存感激,無論年歲,皆有重賞。”

    如此一來,起初幾個欲言又止,待要出列的士卒又矮身站定,似又變了決定,過得半晌,纔有一稚氣少年出得隊伍,高聲問道:“殿下所說的重賞,卻爲何物?”

    劉辯看了其人一眼,卻是並不回答,反而出言問道:“我看你面目稚嫩,如今卻是幾多年歲?”

    “年有十四!”

    “十四?”劉辯微微頷首:“這般年歲,如何想到從軍?”

    “殿下年不逾十,尚能爲司馬,執掌千軍,我年有十四,如何便不能從軍?”那少年昂然答道,見劉辯饒有興致的看着自己,突然又高聲言道:“難道就因爲殿下爲皇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然之後這言語之間,卻突爲身後一老者將其拽回身側,緊接着於這少年一記掌摑,喝罵言道:“你這賤種,胡亂說話,還不快些請罪。”

    老者一邊這般行事,一邊偷偷望了一眼劉辯,見劉辯依舊是高坐馬上,似有微笑,然卻不發一言,仍是這般平靜的看着少年,竟是鬍鬚微翹,朝着那少年就是重重一腳,口中怒罵道:“你這賤種,這般胡言亂語,大逆不道,拜一拜殿下可還能委屈你了?”

    言罷又是朝已然跌跪在地上的少年狠狠踹了一腳,那少年本就身形瘦削孱弱,徒遭這老者重重兩腳,竟是趴在了地上,口中卻還是兀自喝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寧有種乎!”

    周遭將士皆是驚慌不已,便是連唐麒這張俊秀面孔之上亦是露出了三分驚懼之意,卻見劉辯身子一斜,下得馬來,徒自走到了趴在地上的少年跟前,緩緩蹲下。

    那老者見到劉辯上前,趕忙跪倒在地,連連叩首,口稱有罪。

    劉辯笑着朝老者擺了擺手,言道:“你沒有罪。”

    之後就再不理會老者行爲,探頭望向倒地少年道:“你倒是很有骨氣,這些個話語卻是誰交給你的?”

    那少年拍了拍臉上塵土,直起上身,跪在地上,然逢劉辯詢問,卻不在說話了。

    劉辯見狀不由笑道:“方纔你陣前問賞,還有那什麼王侯將相之言如此豪氣,怎地這會兒功夫就不會說話了?”

    少年猛然擡頭,直瞪劉辯說道:“你莫要責難大父,我便能與你訴說。”

    劉辯朝着那尚自跪俯於前,兀自叩首的的老者輕輕一指問道:“此人是你祖父?”

    少年點了點頭。

    “你祖父這般訓斥你,你還如此迴護,倒也是個至孝少年。”劉辯坦然笑道:“我劉辯年紀雖幼,卻也絕非紈絝跋扈之人。”

    言罷,竟是親自到得老者身前,將其人扶起,言道:“即便是我爲皇子,長者亦不必這般跪拜與我,我朝敬長重孝,如長者這般行狀,恐怕多少折我氣運。”

    那老者爲劉辯攙扶起身,又聞其這番言語,當即以手掩面,連稱謝恩。

    劉辯再無理會,又是回到那少年跟前,說道:“現下你可肯說了?”

    那少年眉目稍稍舒緩,昂頭言道:“殿下要我說什麼。”

    “所謂王侯將相之言,是誰教你的?”

    “一路南下中原,這些個言語,哪裏還需要有人教?”

    劉辯稍一思索,當即瞭然:“我竟是這般愚鈍,箇中言語,自然是你從那些個蛾賊口中聽來的,是也不是?”

    “殿下既然想得明白,又何必相問。”

    劉辯一時語塞,然礙於這許多將士站在身側,雖說自己亦不過是個孩兒,但是到底不能以司馬、甚至是皇子身份與一微末士卒有所計較,當即大笑說道:“未想你一小卒,頗有些辯才,你喚什麼名字?”

    “張遼。”少年坦然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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