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於天師對程羲情深義重的消息就成了坊間的新談資。
半月後。
下過一場雨,這天是夏日裏難得的涼爽,龍卿卻坐立不安,心氣難平。他倒了兩粒藥丸服下去,勉強覺得好受些。
葉棲元前陣子北上雲遊,臨走前給他留了幾瓶藥,要是照這個喫法,怕是撐不到葉棲元回來的那天。
正愁雲慘淡,熟悉的聲音便從山下傳來:“師父——”
龍卿瞥見那人的身影,眉間的陰翳卻更重了。
於嫺嫺拎着下襬跑上來:“師父,今日休沐,又逢請恩寺的齋節,我們也去燒香祈福吧?”
龍卿沒答話,先瞧了瞧於嫺嫺的模樣。她今日沒穿白色的常服,倒是換了一身天青色的襦裙,頭髮也是從未盤過的樣式,發間他送的那支銀簪也沒帶,罕見地換成了珠花。.biqugé
她從前總喊着那些女兒家的髮飾麻煩,懶得弄,今日怎麼這幅打扮?
難道是女爲悅己者容?
龍卿心裏更不舒服了:“不去。”
於嫺嫺似乎早就知道他這個回答,不慌不忙地從腰後抽出一個明黃色的卷軸:“帝尊請接旨——”
龍卿便只得站起來。他是帝師,不用行跪禮。
於嫺嫺:“茲令九霄閣閣主至請恩寺代朕祈福,欽此。”
龍卿明知道徒弟與皇上串通一氣擺弄他,卻也只好把聖旨接了。
於嫺嫺笑吟吟地說:“私下喚你你不去,非要辦這個公事,你說你是不是敬酒不喫喫罰酒?”
龍卿瞪她一眼:“走吧。”
於嫺嫺連忙跟上。
行至馬車邊,龍卿問:“你不帶婢女?”她今日這幅打扮,寺廟裏人又多,肯定不方便,還是要有個人在旁邊。
“綠腰留下看家。”
龍卿:“桑枝呢?”
“桑枝又不是我的婢女,她已經下山忙去了,”於嫺嫺不客氣地搭着龍卿的胳膊跳上馬車,“師父是不是擔心山下人多,我遇上危險?有你的影衛在,我有什麼好怕的?”
兩人乘馬車晃晃悠悠地走,路上車馬衆多,果然熱鬧。
於嫺嫺嫌悶,掀開了車簾,便聽到旁邊堵車的馬車裏,正有幾個人閒言碎語,聊的正是程羲的八卦。
——“聽說程大人要休妻,都鬧到戶部了。”
——“家醜不可外揚,怎麼還鬧上了衙門?”
——“說是楚瑜君不願意離。”
——“竟有這等奇事?女子以夫爲綱,哪有她不願意一說?再者,程大人寫一封休書至衙門備案造冊,再公告宗族,不就離成了嗎?何須楚瑜君同意不同意?”
——“哈,你可還記得楚瑜君是將門之後?”
——“你不提我還真忘了,她當年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前陣子程大人路遇歹徒,被人打得下不來牀,當時已經跑回孃家的楚瑜君聞言心軟,便回了婆家照顧夫君,也不知二人又發生了什麼矛盾,竟鬧的程大人要休妻,而楚瑜君則又跑回了孃家。”
——“還能是爲什麼?自然是於天師揚言非程羲不嫁,給他臉了唄。男人不就是這樣,喜新厭舊,登高踩底。”
——“哎,你聽我說完,楚瑜君第二次回孃家之前,她殺了一匹狼,將狼皮掛在了程府的大門上。”
——“!這是何意?”
——“威脅唄,你若敢休妻,我就敢給你點顏色看看!”
——“哈哈哈,這可當真是女中豪傑。”
——“所以程大人沒辦法,便鬧上衙門找人做主去了。”
……
道路暢通,旁邊的馬車行到前面去了,八卦也隨之漸行漸遠。
於嫺嫺意猶未盡地放下車簾。
回頭,便是龍卿黑到極致的臉。
——
於嫺嫺:你聽我解釋……
龍卿: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