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半醒半睡之際，忽然感覺小腿一痛，整個人一激靈，上身條件反射地一傾，隨着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清醒過來。
王沁如睜開眼睛，努力做出一副清醒的樣子，然而，發現根本沒用了。
早讀的聲音不知何時已停下，班裏一片寂靜，大家噤若寒蟬。
身邊的趙加鈺假裝鎮定，目不斜視地盯着手裏的課本，可輕抿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不安的心情。
桌前厚厚的一壘書，大半已掉在地上，只剩寥寥幾本頑強的趴在課桌邊緣，隨時就要犧牲的樣子。
這個場景，上高中以來王沁如已經歷過數次。
剛開始還惶恐害怕，然而隨着次數的增加，臉皮的厚度也隨之增長，到現在已經能鎮定地裝不在乎了，甚至還悟到了怎樣向老師，正確的傳達求放過的信號。
王沁如擡起頭，果然看到了她們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韓愛敏。
第一次聽名字還以爲是個女老師，見了真人才知道是個男的，又高又帥還年輕，是個剛畢業的博士，就是稍微有點黑。
稍微有點黑的韓愛敏，心情不好的此刻臉就更黑了。
王沁如不敢放肆，自覺地站起來，看着韓愛敏，臉上的表情有忐忑不安，有懊悔自責，還有一些不好意思。
“怎麼沒聲了，都該幹什麼幹什麼！”韓愛敏聲音裏帶着怒氣。
他一發話，教室裏又響起了讀書聲，還比之前的更大了一些。
“你給我出來！”韓愛敏說罷，轉身走出教室。
這時，王沁如的心才真的提了起來，就像她開始被老師逮到上課睡覺那樣。因爲她雖然常被逮，但這是第一次被喊出教室。
“沁如，對不起啊！”趙加鈺小聲說道，心裏很是內疚。
她發現老師的時候已經遲了，來不及溫和地叫醒王沁如，只好在比較隱蔽的課桌下踢了一腳，沒想到居然鬧出這麼大動靜，直接吸引了全班的注意，還把老師引了過來。
“沒事的！”王沁如小聲安撫，向門口走去，本以爲老師會在教室門口等着，誰知出去後見他在離門口比較遠的走廊裏。
這一層有六個班，從東往西分別是180到185，每兩個班中間有個樓梯，王沁如所在的181班，正好挨着東邊的樓梯。
韓愛敏站的那個位置，在樓梯正對的走廊的中間，學校的樓梯有四五米之寬，再加上有早讀的聲音掩蓋，在那個位置說什麼左右兩個教室的人都聽不見。
“王沁如，你怎麼回事？”韓愛敏問道，聲音有不滿和生氣，但也有令人無法忽視的關心。
“老師，對不起！”王沁如說道，這一聲道歉是心底的聲音，她聽出了老師複雜的心情。
“我不需要你跟我說對不起，”韓愛敏單手插兜，皺着眉頭說道，“這都高一下學期了，馬上就要高二了，你還沒調整過來，天天上課睡覺！”
王沁如看了看他，低下頭沒有說話。
“你上我的課都睡，其它老師的課就不用問了，上高二要分班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王沁如見韓愛敏停下，知道他在等自己回答，便不好繼續沉默。
“……”王沁如沉默着，她很想給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沒有，因爲她知道自己短時間內做不到。
不想剛說了行，下節課就繼續睡，言而無信。
“上課不睡覺行不行，你說話！”韓愛敏此刻不僅生氣，心裏還堵得慌，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從高一到現在，他基本天天都能看見這個女生上課睡覺，認錯態度良好但屢教不改，成績在中下游徘徊。
去普通班純粹是在嚇唬她，但他真的很希望這個女生再努力一點，如果能改掉上課睡覺這個毛病，成績肯定會提升一大截。
“我……我儘量吧！”王沁如見他生氣，只好給出了個折中的答案。
“你……”韓愛敏一口老血哽在胸口，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他緩了片刻說道，“你給我回去，早自習就給我站着，好好反省反省！”
“嗯，知道了！”王沁如應了一聲，轉身回教室。
韓愛敏轉身看向窗外，平復着自己的心情，他想不通爲什麼會有人這麼能睡。
白天這麼能睡，難道晚上熬夜了？是在家熬夜玩手機了，還是去網吧通宵了？
韓愛敏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這個年紀的孩子既叛逆又沒自制力，不抓個現行絕對不會承認，又不好動不動給家長打電話。
他決定今晚來個突擊檢查，先把周圍的網吧過一遍再說。
王沁如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發現掉在地上的書已經被撿起來放回了原位，她笑着跟身邊的女生道謝。
“沒什麼啦，沁如你還好吧，老師沒罵你吧？”趙加鈺小心地觀察着王沁如的臉色。
“罵倒是沒有罵，就讓我站着上早自習，好好反省反省！”
“我也幫你撿書了，你怎麼不謝我呢？”前面的卞澤宇見她情緒穩定，這才轉過身來調侃。
“好吧，那也謝謝你啦！”
“你這也太勉強了吧！”
“你給我轉過去，有你什麼事兒！”趙加鈺兇道，踢了踢他的凳子。
卞澤宇“嘖”了一聲，很聽話地轉了過去。
“沁如，你的失眠症還沒好嗎？”趙加鈺用書擋着臉，小聲說道。
“還沒有，不過比起以前能早睡一點了！”
“要不，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你老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趙加鈺已經不止一次這麼說了。
“我打算這個星期六去。”王沁如說道。
剛開始失眠的時候，她跟家裏說過自己晚上睡不着，父母說有空帶她去醫院，結果一直沒時間，她也沒再提，後來問道就回好多了。
當時想着或許沒什麼大不了，過段時間就好了，沒想到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着。
王沁如知道父母很忙，請假也很難，不想添麻煩，就想攢夠錢後自己去醫院看看。
有了這個想法後，她每週從200塊的生活費裏攢50，再加上哥哥時不時的紅包，現在已經有了五百塊的資產。
這麼多錢，應該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