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默上了車,春芽仔細記住他說的要點,幾分鐘後,車子緩緩向前行駛起來。
又過了幾分鐘,春芽已經輕鬆自如地駕馭這輛大傢伙。
她不錯眼緊盯着前面的路,樂得合不攏嘴地說,
“ 雷默,我能幹吧……我告訴你,像我這麼聰明的徒弟不多了,被你碰上,你要惜福纔是……”
大言不慚的自吹自擂了幾句,她覺得有點不對勁,騰出空來瞅了一眼身邊默不作聲的雷默。
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已經睡着了。
這麼榮耀的時刻,他竟然不爲自己高興?
春芽哼哼兩聲轉,轉頭認真開車。
剛剛摸到車子,她並不敢開太快,眼看着後面一輛輛車子飛快地從她身邊跑了過去。
其中有一輛大解放裏面坐着兩個穿軍裝的年青人,開車的圓頭大腦長得十分像彌勒佛,他笑嘻嘻地探頭朝春芽吹了一下口哨。
春芽怒了,鬼使神差之下,她竟朝這個胖司機伸出了一隻中指……
手指一伸出去,她馬上看到雷默那雙狹長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那雙幽深的眼眸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根中指看。
春芽訕訕地把中指縮回掌心,“ 師父,這個傢伙在嘲笑我速度慢,我伸一個手指誇他速度快呢……”
雷默的眼神從朦朧變得清亮,他坐直身軀,眸光中的芒光意味不明,
“ 那一年,我帶着一個特遣分隊在密林與一幫外國人周旋,沒少跟人家互豎中指。”
春芽哈哈一笑,“ 我說我怎麼下意識就做出了這個動作,原來有其師必有其徒。”
“ 你下次再做這種不雅觀的動作……”雷默慢吞吞地說,“ 你說我該怎麼辦?”
“ 什麼怎麼辦?”春芽裝傻充愣,“ 人在江湖飄,哪能那麼多講究?你看,我一鄙視他,他們不就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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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個城鎮,他們倆又碰到了那兩個已經灰溜溜跑了的年輕人。
此時正是喫午飯的時間,春芽將車子停在路邊一個簡陋的餐飲店,正好看到那輛跟他們同型號的老解放。
“ 冤家路窄。”春芽嘀咕了一聲,搭板將小紅牽了下來,該給它喂點水和草了。
那個圓腦袋捧一碗麪嗦得正起勁,他身邊的同伴用手肘頂了他一下。
圓腦袋一愣擡頭,不由樂了,“ 小姑娘,你終於爬到這裏了?”
“ 你才爬……”春芽白了他一眼,“ 我今天剛剛學開車,慢一點是正常的!”
“ 真的?”那倆小夥異口同聲地問。
圓腦袋終於收起了臉上的?俠之色,“ 我不如你,我整整學了十幾天纔敢上路。”
“ 哈哈……”他同伴捧腹大笑,忍不住揭他的底,
“ 路中間有一棵樹,他嚇得直按喇叭,我們營長正好坐他旁邊,氣得臉都綠了,他說:你要是能讓這棵樹給你讓路,我這營長換你當!”
春芽不住爲他可惜,“ 多好的升官捷徑,你竟然沒把握住!”
“ 那位同志長得可真精神,跟我們營長的一個戰友長得很像,我無意中看到相片,一直不肯相信這世界上有這麼長得這麼利索的男人。”
他的同伴也小聲地湊了過來,“ 你是說營長錢包裏的那張相片?我也聽他提過一嘴,說他戰友是一個特別部隊裏的兵王,可牛氣了……”
“ 我師父身手不錯,也當過兵。”春芽也壓低了聲音,
“ 不過,兵王什麼的應該不是吧?誰家的兵王捨得放出來?”
這話圓腦袋就不同意了,“ 兵王也是人,也是會退役轉業的……”
春芽還想跟他們八卦幾句,雷默拿着一個托盤過來了。
圓腦袋將碗裏的湯喝光,跟她們告別,“ 我們趕時間呢,就先走了,小妹子,再見了。”
“跟人家嘀咕什麼呢?不鄙視人家了?”雷默把手裏的叉燒粉放下來,
“這是什麼破飲食店?連米飯都沒有!”
他個子高食量大,沒有米飯下肚,過不了二個小時就得再找喫的。
春芽把米粉捧了過來,“雷默,你怕是從來就沒有喫過苦吧?我就跟你不一樣,我這個人,十分能喫苦,沒有米飯算什麼事?”
雷默拿起一雙筷子,“十分能喫苦?前面四個字你倒是做得不錯!”
“……”好吧,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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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川山礦的時候,暮色已經籠罩了整個礦區,到處亮起昏黃的燈光。
春芽將車停到早餐門市部的門前,黑子像一陣風似地跑了出來。
繼它之後,趙小鋼也竄了出來,一人一狗把這裏鬧騰得到處都是聲音,車上的小紅也發出了長嘶。
小鋼爬上車,把小紅馬牽了下來,丁桂鳳招呼雷默喫飯。
“ 他得把車上的設備拉到後勤部卸貨。”春芽攔住丁桂鳳說,“ 而且我們在路上已經喫過飯了。”
雷默把車子上的幾個大麻袋提進了屋子裏。
車子上面的東西一大堆,春芽也沒仔細看,這時候才知道他竟然在廣陵買了這麼多的米。
小鋼興奮地問,“ 春芽姐,你會開車了?真能幹!”
小傢伙話裏話外的崇拜之意讓春芽的尾巴翹了起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丁桂鳳卻有些擔心,“ 大卡車那麼危險,你膽子咋就那麼大呢?”
春芽不在乎的說道,“ 姑姥姥,你別怕,我現在會開車了,等我們掙了錢,就去買一輛小轎車,以後我帶着你到處去玩耍。”
“ 你現在倒有點像你小姑的樣子了。”鬱百歲從裏面走出來,有些澀澀地說道,“ 她膽子也是極大……”
頭一次從鬱百歲的嘴裏聽到他說起自己妹妹的事情,春芽好奇地問,“ 她長得跟我很像嗎?”
鬱百歲面色漸漸沉鬱,再也不說話了。
春芽和丁桂月相比鳳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