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尋思着丁林林的三十分,春芽摸摸丁林林的腦袋,
“明天我們從初一課本開始學起,山美也是初一,你跟她正好作伴。”
“什麼時候學?在哪學?”丁林林問。
“中飯和晚飯之後,我們分別可以擠出一個小時,爲了趕上別人,只好花時間受點累了。”
累什麼的丁林林倒無所謂,她笑道,“讀書再苦,也不可能比掙工分苦吧?”
春芽伸了一下懶腰,用強大的自信說道,“ 林林,你說得對!你在讀書時候偷的懶,就會成爲日後擦不乾淨的眼淚和流不完的汗!”
此刻,教室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沒注意到,聽到她這一番話的藍建華臉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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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春麗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川山礦中學,沒過幾天,大家就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春芽開始每天幫丁林林和山美補習功課。
開始那幾天,小鋼也拉着鬱春來過來旁聽,可是鬱春來這個猴子屁股哪裏坐得穩?
兩天之後,他看見趙小鋼的身影就遠遠地逃走了。
春芽也沒打算理會他,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要想把鬱春來改造好,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至於丁林林的美術課,她叮囑丁林林星期天抓緊時間找孔教授練習。
畢竟,隨着各個大學恢復正常的時間漸漸臨近,這些專家教授們回到自己原來位置的日子也在慢慢拉近。
這一天放了學,春芽突然想起問丁桂鳳,“雷默和方凱這兩個傢伙到底去哪裏了?這麼久都沒看見人?”
丁桂鳳表示不知道,“問了小麥,他神祕兮兮地什麼也不說,不過,他昨天說,他倆好像今天會回來。”
“我去他們宿舍看看。”春芽把小紅和黑子帶了出來。
這些日子,她忙着上學,把這兩個小夥伴都冷落了,既然出門溜達,那怎麼也該把它們帶上。
雷默和方凱住在水庫附近一棟新建的五層職工樓,這裏蒼松夾道翠竹環繞,風景還算不錯。
一路上,黑子四蹄生風,在前面跑得飛快,小紅邁着優雅的步子慢騰騰地跟在它身後。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這兩隻現在感情好得很,而且配合十分默契。
穿過一個圓形拱門,來到位於一樓最左側的一個房間前,她伸手敲了一下門口,沒有什麼動靜。
又敲了一下,旁邊的門口“咿呀”一下打開了。
“ 小姑娘,你找誰呢?”一個佝僂着腰的老太太走了出來,“這屋的人出差去了,你找他們有事?”
春芽朝老太太揚起一個笑臉,“ 老奶奶,我找雷默和方凱,他們倆還沒回來呢?”
老太太一對渾濁的眼睛透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她咧開沒牙的嘴,笑眯眯地說,
“ 估計還得好幾天呢,他們是跟我孫姑爺一起走的,我孫姑爺還沒回,他們自然也沒回。”
春芽隨口一問,“您孫姑爺是哪一位啊?”
“是機務組的錢紅旗!”老太太一瞬間挺直了腰板,驕傲地說道,“他是開火車的司機!”
得,趕緊走吧。
“那啥,老太太,我還有事……”春芽的話還沒說完,門裏有走出一個綁着圍裙的女孩,她脣畔含笑問,
“ 太姥姥,你跟誰說話呢?是不是隔壁的雷默回來了?”
“ 我了一個草……”春芽冷不丁被嚇到,一句粗口不經腦就蹦了出來,“ 丁春麗,你真是陰魂不散啊!”
丁春麗也明顯被她嚇到,她冷哼一聲,“你來這裏幹什麼?”
春芽震驚不已,“這正是我該問你的話,你在這裏幹什麼?”
“ 春麗現在是我家小保姆。”老太太滿滿都是皺紋的臉上神色很自若。
──小保姆?
春芽瞪眼看向丁春麗,“ 不是我小看你,話說你會做飯?”
“學一下就會了唄。”丁春麗拍了拍自己的圍裙,細聲細氣地說道,“ 你不讓我上學,還能不讓我幹活?”
幹活?你上哪裏幹活不行?非要到雷默隔壁?春芽用審慎的目光盯着她。
這一刻,她敢篤定,這個女人肯定還在打雷默的主意!
丁春麗扶着老太太,“咱們進屋吧,太姥姥,小寶找你了。”
“ 好,我去看我小寶去。”老太太彎着腰走了進去,臨進去之前,她用那雙渾濁的眼睛上下把春芽打量了一個透,彷彿春芽身上沒有穿衣服似的。
一股怪異從腳板底一直上升到腦門,春芽心臟倏地快速跳動了幾下。
老太太走遠,春芽把這種感覺拋開,她對丁春麗冷冷道,“ 只要有我在,你的企圖是一定會落空的,你信不信?”
“ 我有什麼企圖?”丁春麗水波不興地看着春芽,
“你把我趕出學校,我不是隻好低聲下氣來給人當保姆?難不成我還真的像你一樣到地裏把自己曬成一個黑炭?”
這幾句話聽上去很平靜,春芽卻從她忽然赤紅的瞳眸看出一絲癲狂。
春芽嘆了一口氣,“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針對我,我只不過是自衛罷了,丁春麗,我勸你就此罷手,不要再想着算計我,我告訴你,可一可二不可三,再有第三次,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算計你?針對你?”丁春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她再也不加任何掩飾地低吼,
“好吧!我大大方方承認!不過那又怎麼樣?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不過是世間萬物的天性罷了!”
垂眸看向自己的腳尖,丁春麗掩住自己狂熱的眸光,接着語氣淡然說道,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天性本能也失去了,她還活在世上幹什麼?再說,不把你墊在腳底,我又怎麼能伸手抓得着我想要的東西?”
春芽眼中冷冽寒芒倏地一閃,“ 我想告訴你,也只會告訴你一次!你是錯的,要知道,堅守良心和底線,纔是人與動物最大的不同!”
這一刻,春芽挺直的腰身和鏗鏘的語氣讓她看起來凜然不可侵犯。
驀然一驚,丁春麗擡頭看向眼前這個讓自己感到陌生的女孩。
鼻翼極速翕動,她張大着嘴巴喘息兩下,不一會,眼中的狂意稍褪,她腳下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春芽的七零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