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醫生下了診斷,柳香香反應很快,她聲音很尖銳地說,“營養不良?那就怪她媽不給她喫飯,跟我當家的沒有一點關係!”
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火,呂敏上前沉聲道,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的鐵石心腸?如果不是你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她有父有母自然就不會營養不良!”
春芽也譏誚地說,“靠一個單親媽媽,能給她喫一口飯都了不起了,還能顧得上營養這種東西?”
她的話音剛落,門口驀然出現一個身形消瘦,臉色蒼白的女人。
她踉踉蹌蹌地朝病牀上的陳伶撲了過去,面色悽惶地大叫一聲,
“小伶,你怎麼啦?你別嚇唬媽媽,你快點醒過來……”
春芽趕緊攔住她,“陳大嫂,你別搖她,她被陳祖明一腳踹到門邊,估計是昏迷了。”
這一句話,彷彿是沸滾的油鍋倒進了一勺水,蒙麗花暴戾的情緒瞬間被點燃。
二話不說,她抄起病牀旁的一張板凳,狠狠地朝陳祖明砸了過去,嘴裏還大喊,
“你這個被狗吃了心肺的骯髒男人,你敢踢我女兒,我跟你拼了!”
以往看到自己就畏怯柔順得像小兔子的婆娘,竟然敢拿凳子來砸自己?
陳祖明一個怔愣之下,竟然被蒙麗花砸了一個正着。
一絲猩紅刺眼的血液緩緩地從他額頭上流了下來,他暴怒大吼一聲,
“蒙麗花,你瘋了嗎?”
蒙麗花睜大眼睛看着以前無異於自己生命主宰的男人,一抹酸楚並着絲絲悲涼讓她潸然淚下,
“是的!我瘋了!從你跟我說離婚兩個字的時候我就瘋了!”
她擦了一把眼淚,接着哽咽說道,
“我強忍一切悲痛掙扎着企圖活下來,只不過因爲舍不下這兩個女兒,現在,你既然把我最後一絲希望都踩滅了,我還活着幹什麼?咱們倆索性都死了吧?”
她眼中的瘋狂和悽愴太過濃重,竟把陳祖明生生嚇得倒退了兩步。
他強自鎮定了一下,方纔斟酌着說道,
“你嫁給我這麼些年,我們一直沒有共同語言,而且家裏老人也因爲你生不出男孩不喜歡你,我們好聚好散,你現在鬧成這樣有意思嗎?”
“你讓媒婆過來提親的時候,爲什麼不說我們沒有共同語言?”蒙麗花扶着板凳直喘大氣。
剛纔她用力過猛,現在腦子裏已經出現一陣陣的眩暈。
平復了一下胸口翻騰的氣血,蒙麗花又一字一句地說,
“這些年,我早出晚歸,把家裏的活幹完,又到礦裏上班,我自問,無論是做你的妻子,還是孩子的母親,我,都問心無愧!”
“而你!因爲一個賤女人,用一句沒有共同語言,就讓我離開自己奮鬥了十年的家!”
“你摸着自己的心口說,你是不是一個禽獸不如的人?”
“不!我把你跟禽獸相提並論,着實有點侮辱了禽獸!”
“你!不要得寸進尺越說越來勁!”陳祖明沉下臉,彎彎的鷹鉤鼻愈發顯得他陰鷙冷厲。
“哈哈!”蒙麗花大笑,“你當我還是那個你一發怒,我就會患得患失的小女人?”
她的笑聲充滿了譏諷,“你現在,在我眼裏,跟路邊的一灘狗屎也差不多。”
陳祖明氣得臉色鐵青,“瘋婆娘,你到底想幹什麼?”
春芽嘆了一口氣,扶着蒙麗花坐下,“行啦,你跟他這種人多說幹什麼,現在事情已經這樣,我們只討論以後怎麼辦就行了。”
“什麼以後?什麼怎麼辦?”柳香香警惕地接過話頭,
“他們已經離婚,本來就該各走各路,還有什麼以後?你可不要借這個機會訛上我們。”
春芽站直身體冷聲說道,“廢話我們也不多說,現在公安局的同志就在這裏,我只問他,毆打兒童是什麼罪名?還有,陳祖明身爲他們的父親,贍養費到底給還是不給?”
頭上的血不再流,陳祖明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十分不情願地說,“不是說好了每個月給五塊錢嗎?我怎麼會不負責任呢?”
“五塊錢能夠幹什麼?”皇甫傑反問道,“合着你都沒有養過小孩嗎?”
春芽不想跟這種人多說廢話,她直截了當地說,“一個女孩五塊錢,兩個自然就是十塊,一年你要付一百二十塊,直至她們成年!”
陳祖明臉色陰鬱地冷哼,“你們怎麼不去搶?”
春芽其實早就料到他不會同意,她淡然一笑,“你不願意?我還有一個建議,就是你給她們二百塊,直接跟她們斷絕關係!”
陳祖明一聲“沒有”正想出口,柳香香卻拉了他的衣襟一下。
她腦子轉得快,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如果兩百塊能夠擺脫這兩個小累贅,她覺得還是挺划算的。
“這件事你能做主嗎?”柳香香沉聲道。
春芽轉過頭問蒙麗花,“兩百塊跟他們斷絕關係,你肯不肯?”
蒙麗花重重閉上眼睛,隨後點點頭。
今天鬧成這樣,她以後根本不可能再從陳祖明這個卑劣小人手裏得到半分錢,還不如接受春芽的建議,一次性跟他劃清關係。
春芽欣慰地說,“這就對了,不好的事情就像一個膿包,挑破了把膿擠出來,以後就能慢慢地好了。”
掏錢甩到桌子上,陳祖明滿臉忿忿不平,正想走出急診室大門的時候,春芽涼涼地說了一句,
“我想勸告你們一聲,正義這個東西,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嗤……”柳香香一個冷眼看了過來,“只要自己活得痛快,我管它什麼正義邪惡!”
陳祖明一想到自己從此後擺脫了那二個小累贅,不由哈哈一笑,“正義什麼的,能夠當飯喫?還是當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