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該給自己娶個兒媳婦了,”丁桂鳳把她送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春芽,用一種故作淡然的口吻說,
“你看我家芽芽,明年就可以給我生個大胖小乖乖,我一想起來,就覺得日子有滋有味十分有奔頭。”
“當初我倒是看上了她了,可惜沒有雷默的手腳麻利!這種東西就講究一個手快有手慢無。”孫紅豔十分扼腕,
“要不然,她肚裏的小娃娃說不定是誰家的呢。”
她的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孫紅豔同志,你站在別人家的屋檐下,就這麼明晃晃地挖牆腳真的好嗎?”
此刻,天空上的烏雲越壓越低,天氣越發陰沉了下來,但這時候雷默身上散發的氣息,卻比這個天氣還要讓人覺得寒凜。
孫紅豔嚇了一跳,她乾笑一聲,
“雷默,回來了?我也就不過是順嘴一說,哈哈,我那個傻小子怎麼可能跟你比?你別放在心上,你們喫飯吧,不用送,哈哈……”
第二天的考試,也很順利地過去了,易水寒把自己學校的考生們都召集在一起,然後把鬱春芽的答案告訴同學們,最後宣佈,
“改卷子大約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大家都安心回去等着吧,估計春節前後就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參加體檢了。”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之餘,不免百感交集。
不管考得怎麼樣,他們這些日子都付出了艱辛努力和辛勤汗水。
不少人在宿舍關燈之後,猶自在窗外呼嘯着寒風的深夜點着煤油燈,搓搓已經生了凍瘡的手披上被子繼續埋頭苦讀。
那些日子,他們的鼻子彷彿隨時都能聞到煤油那刺鼻的味道,伸手一摸,就能夠從鼻孔裏摳出黑黑的污漬。
這種艱難日子終於過去了,不少人決定,回去就狠狠地睡上一覺。
“唉呀媽呀,終於可以把書放到一邊了。”萬東方長舒一口氣,“我媽說了,不好好考就別回去見她,反正我盡力了。”
牛火昆狠狠地用皸裂的手掌摩擦了一把臉,神情疲憊地說,
“你們太不像話了,都像我爺爺多好。”
“你爺爺說什麼了?”大家問。
牛火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我爺爺說,放輕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考不好也沒關係,不能讀大學又怎麼樣?”
“這話說得真好!”大家紛紛表示羨慕他有這種好爺爺。
牛火昆卻突然笑起來,“他最後一句話是:大不了我就當自己沒你這個孫子。”
“……”大家頓時同情地看向彵。
“他那是騙你的,他又不傻,好不容易養大可以幹活的孫子,他怎麼可能不要?別瞎琢磨了,趕緊回去吧!”春芽一陣大笑,把丁林林接回家。
長嶺巷口,老太太皺着眉頭上下打量丁林林說,
“林林呀,你別怪我嫌棄你,你趕緊檢查看自己身上癢不癢,如果感覺到癢,就離春芽遠一點,她如今可不能讓跳蚤沾上。”
“我身上怎麼可能有跳蚤?姑奶奶,你瞎說八道什麼?”
“我們讓你來家裏住,你偏偏不肯,一定要住什麼招待所,我聽說就沒有哪個招待所不長跳蚤的,你趕緊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纔是正經。”老太太半點不講情面。
情面是什麼東西?萬一真的讓春芽粘染了這種東西,又害了她的小乖乖,她上哪裏哭去?
被丁桂鳳這麼一說,丁林林還真的覺得身上有點癢癢的,她撓了幾下,臉更黑了,難道真的被丁桂鳳說中了?
她一輩子講衛生愛乾淨,現在身上長跳蚤算是什麼回事?
春芽笑嘻嘻地說,“別怕,把身上的衣服放鍋裏煮一道就行了,至於你身上,用艾草水洗洗吧。”
艾草是他們家裏常年備着的,丁桂鳳趕緊去給她燒洗澡水。
春芽和佟美麗美麗的身高比丁林林高了許多,她們的衣服丁林林都穿不上,最後還是穿了丁桂鳳的老太太對襟花棉衣。
看着穿上對襟衣的丁林林,春芽笑得十分開心。
一直笑到丁林林惱羞成怒,她才趕緊說,
“昨天孫阿姨來說,我們的那批中山裝已經做好了,讓咱們去驗一下貨,然後把衣服拉回來。”
這一次,她從張瀾滄那裏弄了一批十分好的料子,因爲丁林林要參加考試,她就沒讓丁林林操心這件事。
她直接把布料拿到一個老裁縫那裏,讓別人幫着把料子裁成十五套中山裝。
然後,她把裁好的料子拿到服裝加工組,讓那些女孩幫加工成衣服。
這樣做,雖說成本高了不少,但是因爲料子不錯,她也打算提高價格賣貴一點。
這一次,她打算去省府把這些衣服賣了,畢竟,那裏的消費水平比這個小縣城高了不止一點點。
“去廣陵?”丁林林眼睛亮了,“我也要去!”
可憐她活了將近二十年,還沒去過省府呢。
“好,都去!”春芽漫不經心地說道,“把美麗和健康都帶上。”
“我也要去的!”鬱春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裝可愛,“姐姐,我考試都及格了,你不獎勵我嗎?”
“人家小鋼還考了雙科一百,人家驕傲了嗎?你剛剛及格也想去?”春芽盯了他一眼,“豆漿誰打?油條誰炸?”
現在她們攏共要供應三個早點攤將近一千個包子,三百根油條,還有豆漿……
春來傻眼了,“……”
“我就不去了……”佟美麗有些悵然。
那個地方,她去一次見識過就算了,不知爲什麼,她下意識不願意再想起待在那裏的日子。
“去哪裏?”老太太神出鬼沒地從春芽身後冒出來,“你昨天答應我什麼了?”
“……”春芽一時語結。
唉,就怪雷默。
還有這個來得不合時宜、讓她束手束腳的小崽子……
現在好了,哪裏都別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