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拐角處忽然傳來一陣高亢尖銳的聲音,
“金玉剛,我問你,你跟她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賤女人是不是在學校纏着你而且竟然還不要臉地給你送來了一封信”
這個聲音高亢激昂,顯示出說話者的心情異常煩躁。
春芽非常驚訝,她在心裏呵呵一笑,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看,又來了一個熟人。
“金霞,你誤會了”金玉剛低聲下氣地解釋,
“王同學在信裏問的是學習,至於信裏的詩也是書本上的,我們倆是光明正大地在討論學習,你別在大庭廣衆之下胡言亂語”
丁金霞的聲音依然高亢,
“我胡言亂語那麼我給把信念出來給大家聽聽看,是我瞎說八道還是那個女人不要臉,打算跟有夫之婦勾三搭四”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又傳來一個女子帶着哭腔的聲音,
“這位女同志,請你說話放尊重些,我跟金同學只不過是在探討詩歌,你這樣污衊羞辱人,我我”她連着我了幾聲,再也說不出下文。
春芽心裏都替她着急,姑娘,這種時候你可別結巴呀
“我誤會那麼我念出來給大家聽聽”丁金霞十分不客氣地說,接着,她手裏拿出一封信,真的大聲念道,
“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四月天大家都聽聽,她說我家男人是人間四月天”
春芽“噗”一聲笑了出來。
這首詩怎地這麼熟悉
如果是她,肯定會隨口接一句,“是他,是他,就是他少年英雄小哪吒”
她剛剛發出一個豬笑,忽然想起來了,這個第三者聲音很熟,好像她也認識。
她不就是煤礦招待所的那個王秋紅姑娘嗎
春芽趕緊站起來,透過人羣探頭望過去。
果不其然,跟金玉剛面對面站在一起的,不正是去年她和雷默住宿碰到的那個女孩子嗎
春芽咂咂嘴。
這個女孩明明見識過雷默的盛世美顏,怎麼還能被金玉剛這個草包吸引
這個外表草包,裏面一包草的金玉剛心中也是一蕩。
──沒想到,自己剛剛去到新學校,就這麼受歡迎,可惜,這封信被金霞截取了。
這首詩一念出來,大家都聽明白了,這的的確確是一首情詩。
不管你是因爲什麼給人家男人寫信,而且還寫這麼曖昧的言辭,這不是打算做第三者是什麼
這些人是這麼想的,自然也這麼問了出來,王秋紅一張臉漲通紅,心裏滿腹委屈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憋了半天,她一句,“我怎麼知道他結婚了”脫口而出。
丁金霞立刻像抓住把柄一般大聲喊了出來,
“你們聽聽看,這不是對我男人起了覬覦之心”
金玉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再怎麼不介意自己受歡迎,在大庭廣衆之下遭到大家的圍觀和丁金霞的斥責,他多少還是有些發怵。
大家紛紛勸王秋紅,“這位同志啊,常言說天下何處無芳草,咱們還是算了吧。”
“哇”地一聲哭出聲,王秋紅捂着臉踉踉蹌蹌朝門外奔了出去。
春芽想喊住她,卻也沒來得及。
她不是在招待所上着班嗎爲什麼又會跟金玉剛做了同學想來是她也參加了高考吧。
打了勝仗的丁金霞洋洋自得地拍了拍袖子,嘴裏還罵道,
“賤貨以爲會寫詩就能跟我搶男人呸你想得那是真美”
金玉剛訕訕一笑,“金霞,你真的誤會我們倆了。”
甚至不用醞釀,丁金霞面上的表情就倏地一變,立刻變成了一朵哀怨的小白花。
大庭廣衆之下,她不敢做出什麼動作,卻在頃刻之間讓眼眶紅了一圈,待得眼睛裏浮現一層薄薄的水汽,她才哽咽說道,
“咱們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才能夠走到一起來,可是你你你就這樣對我嗎”
許是想起當年私奔路上的甜蜜,金玉剛訕訕一笑,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那些刻骨銘心的往事你放心,金霞,我斷然不會捨棄你的”
倆人在那裏肉麻當有趣地說了一大通,直到懷裏的金嬌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這兩人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圍觀羣衆意猶未盡陸續散去,金玉剛一擡眼,卻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俏麗女孩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們倆。
是鬱春芽
金玉剛臉色頓時有些複雜,
“春芽,你也上醫院吶這個是你家寶寶吧嬌嬌,這是你姐姐”
春芽面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已經七八個月的女孩子。
圓鼻子,闊嘴巴,八字眉,過於開闊的雙眼距離
原來,門口外的寶媽們說的金嬌嬌就是這個女娃娃。
春芽高高揚起頭,“別,她是金教授的孫女,我卻是山溝溝的農女,我可不敢高攀令千金”
而後,她不屑地瞪了這一家三口一眼,朝着接種室走去。
這時,身後傳來丁金霞冷冷的話,“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
春芽回頭給她做了一個鬼臉,“那麼,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就喜歡看人家將我恨得牙癢癢,卻又奈我不何的樣子”
簡簡單單幾句話,噎得丁金霞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等了老半天,終於輪到春芽母子倆打預防針。
這時候,睡了半天的雷小寶突然醒了過來,他瞪着一雙瑩潤晶亮的大眼睛,不哭不鬧地看向眼前穿着雪白衣服的護士。
護士將針頭扎到他的胳膊上,他居然半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
護士不由得誇道,“喲,你家娃真厲害,竟然都沒哭。”
別人誇自己家娃娃,春芽少不得要謙虛一兩句,她哈哈一笑,
“哪裏哪裏,一般一般”
她悄悄地在心裏加了一句:世界第三
雪白粉嫩的糯米糰子忽然咧嘴笑了,可愛得讓護士忍不住摸了他粉粉的臉蛋,
“我見過那麼多小寶寶,屬你長得最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