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默沒想到,平日裏笨嘴拙舌的佟健康,竟然能說出這麼有見地的話,他點頭讚許,心裏決定下次給他減一些運動量。
施小芳卻沒有半點眼色,她兀自嘖嘖搖頭,
“太可惜,同志呀,請恕我直言,你們倆太不相配了”
“是有點不配”雷默突然笑了,
“我媳婦以本省高考狀元的身份考上了京城大學,我的確是有點配不上她,你眼光倒還算犀利。”
“京城大學”
“高考狀元”
二個女孩震驚得捂着嘴失聲尖叫。
不一會,王秋紅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萬萬沒想到,去年她在招待所接待過的那個爽朗大方的女孩兒,竟然真的是本省狀元
王秋紅握住春芽的手,滿臉興奮地說,
“啊我想起來了當時我聽說本省狀元叫鬱春芽,可笑我還以爲跟你重名而已”
“小事一樁。”春芽不在意,“考再多分,也掩飾不了我是一個暴殄了天物的村姑本質。”
被晴天大霹靂劈得失魂落魄的施小芳喃喃道歉,
“那什麼,我一時嘴欠,您別放在心上”
連“您”字都說出來了,佟健康終於滿意了,他冷哼一聲,
“這位小姐姐,你日後說話請注意點,站在別人家的地盤,就這麼大喇喇地說主人家的壞話,也不知道你是幾個意思。”
這話一出,施小芳又失控了,“你說什麼這間鋪子是她的”
丁桂鳳在一旁冷冷說道,“不是她的,難道是你的”
在她心目中,一切想破壞雷默和春芽關係的人,都是階級敵人,何況她還說春芽這麼早生娃不好。
早生娃怎麼了
喫你家的大米了還是喝你家的水了
真是不知所謂
春芽笑着打圓場,“好了,姑姥姥,人家小姐姐難得來一次,來者是客,咱們要注意點態度。”
“是啊,我們千里迢迢特意從新洲過來嘗你們家的包子,老太太,你說話就不能客氣一點”施小芳拿眼角瞍了丁桂鳳一眼。
丁桂鳳不理她,轉頭笑嘻嘻地朝雷小寶伸出手,
“哎呀,我的小乖乖,今天可真乖,來,給太姑佬姥抱一抱”
雷小寶滴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丁桂鳳一下,突然咧嘴笑了。
他那一雙黑得像葡萄一般的眼珠子,讓丁桂鳳看得心都要醉了。
──人生那麼美好,她的確不應該把時間花在跟陌生人嘔氣的事情上。
王秋紅臉色訕訕地站起身告辭。
她今天真不該把這個施小芳帶出來,平白無故害自己得罪了朋友,尤其還讓心目中的偶像不高興了。
春芽拿起一張油紙利落地包了幾個包子給王秋紅,“你難得來一次,這幾個包子你帶着路上喫。”
“別,那件事情解決了,我就是想着來感謝你一番。”王秋紅不好意思地推辭。
她今天這麼急匆匆而來,就是因爲昨晚跟丁金霞對峙的時候佔了上風。
春芽不由分說地把包裹的繩子掛到她的手指頭上,”解決了那就好,以後記得遠離渣人就行了。”
王秋紅感激地捏了一捏春芽的手,滿腹感激的話說不出來。
如果沒有春芽給她支招,保不齊真的會被那個可怕的女人威脅。
事情被這個女人宣揚出去的話,她如果沒有勇氣去死,這輩子就難免要過着被別人指指點點的日子,一想到這,她瞬間覺得不寒而慄。
兩個女孩一前一後走了,丁桂鳳抱着雷小寶問,“你剛剛說什麼渣人”
春芽眉梢一挑,“我昨天帶小寶去人民醫院,看到丁金霞在罵人家這個姑娘,說她勾引金玉剛,還要把人家告到學校裏去,我就給她支了個招,好讓她擺脫金玉剛這個渣渣。”
丁桂鳳冷哼一聲,“金玉剛在村裏就是這樣勾三搭四,沒一個消停的時候,你看着吧,等他對丁金霞的新鮮勁一過,她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管她呢,自己選的路,哪怕她跪着也得走完”春芽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時,站在門口邊的佟美麗,忽然喊了一聲問,“溫阿姨,你姑娘有下落了沒”
溫梅來了春芽走出去一看,果然是已經瘦得脫形的溫梅。
她請了幾天假找女兒,沒找到任何線索,最後不得不銷假來上班了。
佟美麗這一問,頓時又觸動了她的傷心之處,她將手裏的掃把放下,兩顆豆大的眼淚在佈滿血絲的眼睛裏直打轉。
迎上春芽同情的目光,她悽然一笑,
“沒呢我剛剛又去公安局問了,公安局也說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經過幾天不眠不休的找尋,溫梅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這個女兒能找回來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
春芽急忙把她拉進來,給她拿了幾個包子和一杯豆漿,“先喫點東西吧。”
“你們家殘的殘、小的小,你要是再倒下,他們能依靠誰呢你把自己照顧好纔是正理”丁桂鳳也憐惜不已。
“我我”溫梅眼眶一熱,二行眼淚就流了出來,她抽抽搭搭地說道,
“那天青青找到了你們家這個工作,我還在心裏欣喜不已,覺得老天爺終於照顧了我們一回,沒想到
說到這裏,她喉頭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
“別擔心,事情也許還沒到絕望的地步。”春芽乾巴巴地勸說道。
溫梅估計也餓得慌了,她就着眼淚,很快把這幾個包子喫下去。
把豆漿喝下去,她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
她斟酌一下說,“你們有沒有聽說誰要買房子的,我打算把我家那個院子賣出去。”
春芽一驚,“賣房子幹什麼”
慢慢地垂下頭,溫梅悵然若失地說,“我打算把房子賣了,然後送孩子他爹進醫院徹底治療。”
“可是,賣了房子你們能住到哪裏去呢”春芽試圖勸說她。
把這麼好位置的房子賣了,日後她肯定要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