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陽街明亮整潔的服裝店裏,鬱千齡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
那一天,下了夜班之後,她和同事到灣仔碼頭喫宵夜。
同行的女孩被一個醉漢攔住去路,她忍不住上前去幫了一把。
她用自己在幹活中練出的力氣,狠狠的一巴掌將這個醉漢打倒在地。
大笑之後,她拔腿就想跑,卻被醉漢一把拉住腳踝,隨即也跟着摔倒。
當醉漢掄起大拳頭打過來的時候,一個從天而降的中年男子將她救了出來。
“這個人救了我,又忽然對我說,他叫章航,觀察我已經很久了,問我願不願意加入他們。”鬱千齡想起那時候的心情猶有餘悸。
一個陌生男人對自己說觀察她已經很久了,任你是誰都會害怕。
再說,自己過來這裏的渠道既不合法也不合規,雖說已經領了當地的身份證,遇到事情卻還是會心驚膽戰。
驚懼之下,她立刻拒絕了。
惶惶然過了幾天,這個叫章航的又找上門。
他正色說道,他們是國內在香江執行任務的特殊部門,需要一個沉穩冷靜而又機敏的女孩子做任務接待員,而且一再保證說她會很安全。
“這麼說,你就答應他了”春芽聽得津津有味。
她這個姑姑膽子的確不小,背了一個救生圈就敢過海。
鬱千齡點頭,“不錯,這些年,我一直幫他們做一些諸如接人和聯絡之類的事情。”
呂敏眨眨眼睛問道,
“那麼,你又怎樣當上了這個副總呢”
鬱千齡一愣,這個小嫂子的話讓她臉上頓時浮上了一絲紅暈,
“在工作中,我認識了龍心財團的董事,他追求了我好些年,但我因爲身份問題一直不敢答應。”
她微微一頓,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他也不肯結婚一直等着我,直到去年,組織上宣佈我服役時間已經滿了,我沒有牽掛才答應了他。”
這一刻,她語氣裏的甜蜜和幸福竟是怎麼也隱藏不了。
春芽一陣唏噓,我姑姑的人生過得可比我這個穿越的精彩得多了。
就算鬱千齡不說,他們也知道,這些年鬱千齡的經歷肯定多姿多彩。
春芽的驚歎還沒完,門外下班的雷默一腳踏進來。
他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一回來就找兒子,不料,今天兒子在一個美麗的女子身上笑得正開懷。
這個女子明眸皓齒,白皙的一張瓜子臉上透着淡淡的粉紅,端莊大氣之中另有一種嫵媚優雅。
雷默喫驚地喊了一聲,“齡姐,你怎麼來了”
鬱千齡一雙墨瞳也滿滿都是驚訝,
“小雷,我還打算過幾天去找你呢,你怎麼知道找來這裏”
雷默難得一見地有些傻,他遲疑了一下說道,”這是我家哦”
鬱千齡又是一愣。
雷默又指着她懷裏的雷小寶說,“你懷裏抱着的,是我兒子”
“早說呀,小雷,那麼我也不至於因爲找不到哥哥鬱結了那麼久。”鬱千齡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說起來,世上的巧事不少,但她們這樣的,也算排得上號了。
雷默早些年到香江出任務,就是鬱千齡在中間聯絡接待,倆人之間其實並無深交,雷默也只是一直喊她“齡姐”。
但去年,雷默爲了給鬱春芽弄一臺冰箱又接手一個任務。
這其中,他無意之中救了鬱千齡,倆人才開始有了隻言片語的交談,雷默也拜託鬱千齡幫春芽寄衣服過來。
近一年來,鬱千齡給雷默寄了不少衣服,但也只知道是給一個女孩買。
沒想到,這個女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侄女。
鬱千齡就是一直給她寄衣服的齡姐春芽也笑得十分燦爛,
“姑姑,你給我買的結婚禮服,我十分喜歡呢。”
鬱百歲的關注點跟大家不一樣,他難過地說道,
“小齡,你還騙我,說你做的事情沒有任何危險沒有危險的話,雷默怎麼會救了你”
“那是意外”鬱千齡急急安慰他,“哥哥,你放心,以後再不會有什麼事情了。”
不然,她也不敢回來找哥哥。
這些年,她的處境自然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她刻意不聯絡鬱百歲就是怕給他帶來意外。
直至結婚之後,她和丈夫才陸續派人過來尋找。
卻不料,鬱百歲當年下鄉的地址一變再變,她竟找不到他了。
正着急的時候,他們財團接到投資邀請。
思之再三,她索性派了一個審查團出來,一來固然是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二來自然是想趁機尋找鬱百歲。
呂敏看了看春芽,又看了看小姑子,出言責怪雷默,
“我說你這個眼神也不怎麼樣,春芽和姑姑長得其實有五六分的相像,你竟然認不出來”
“我那時候化了點妝,他看不出是正常的。”鬱千齡偷笑道,
“我把皮膚染黃,又刻意把眉型往醜裏畫,要是哥哥看到我,估計也認不出來。”
“是啊,我剛纔還有些不敢認。”雷默也解釋道。
鬱千齡生性大膽,卻十分機靈,爲了不讓自己過於引人注目,她把自己往醜裏打扮,這才安全地在那種特殊部門全身而退。
一家人齊聚一堂,忙着訴說這些年來的離情別緒,春芽便忘記上樓頂觀察李蓮花家裏的動靜,更不知道何招弟遭受到了滅頂之災。
第二天黃昏時分,晚霞將大地照射得五彩繽紛,無數倦鳥在夕陽之中婉轉鳴唱。
萬秀美指揮着自己的兒子,將四臺縫紉機拉到了朝陽街八號。
拖拉機停在了服裝店的門口。
劉山河走出來問道,“大媽,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你把那個小丫頭叫出來,我有事找她”萬秀美從拖拉機上跳下來。
聽到動靜,春芽抱着雷小寶出來了,她毫不客氣的說,
“萬老太,把你的拖拉機開走這些黑乎乎的煙把我家衣服都燻黑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