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古鎮幽魂 >第七十二章 蠟炬成灰淚始幹
    蠟炬成灰淚始幹

    蓉蓉和墨竹一起給李逸取出子彈,消毒,上藥,忙了半個時辰。不知爲什麼蓉蓉總感覺這個三小姐的丫鬟不是個好人,問她話,有時躲躲閃閃,有時乾脆假裝昏厥過去,蓉蓉太清楚了,這麼一點不在要害部位的傷還不至於昏厥過去。因爲剛纔取子彈時,她幾乎是看着蓉蓉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說明這個女人性格的狂野。但恰恰是上完藥,包紮好了,卻昏死過去好多次,誰信呢?

    “波波洛德芙是什麼人?”蓉蓉第三次問李逸,她已經在打繃帶的最後一個結。“不曉得”,李逸有氣無力的答,眼睛也不睜開看人。“那個傻小子爲什麼要將你綁在靠背上?”連墨竹也有點兒生氣了,她很想上前給李逸的傷口猛擊打拳,但她忍住了。“我也不知道”,李逸睜開眼睛瞧了一眼小姐,見小姐真的很生氣,心裏有點發怵,她又閉上眼睛說:“那個傢伙把我手腳捆住,不知道想幹什麼?後來我掙脫了,和他打了起來,如果那個外國小妞不開槍,還不知道最後誰贏誰輸呢!”李逸越說越離譜,蓉蓉的心裏有一肚子問題,比如李逸是怎麼到地下室的?倪崇敬和那個洋妞是如何來到李家的?爲什麼來李家?

    蓉蓉不想再糾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睡覺之前,她還想再勸說一下墨竹,爭取墨竹幫她去殺了那個道貌岸然的丁博士,殺了博士,等於消滅了幾個師的小日本。這對蓉蓉太重要了,現在她對小日本恨之入骨。柔軟的牀,微微有些百合花香味的被子,蓉蓉不習慣睡這樣的牀,她輾轉反側睡不着。“墨竹姐”,蓉蓉居然叫三小姐墨竹姐,墨竹心裏盪漾着溫馨,可她知道蓉蓉想說什麼,故意裝的很困的樣子:“嗯,你也困了,早點睡吧!”“墨竹姐,聽說丁博士一個人可抵得上小日本幾個師,這是真的嗎?”“嗯嗯,應該是真的,蓉蓉,睡吧!我困了”,說了這話,墨竹再也不啃聲了。無奈,蓉蓉只好閉嘴了,她怎麼能想到睡在她傍邊的墨竹姐,也是個殺千刀的,即使博士不是她親表舅,她也不會動他一根汗毛,人各有志嘛。

    第二天一早,蓉蓉起的很早,她終於放棄了爭取蓉蓉的援手,她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比她自己還合適的人選,她就是蓉蓉在丁家被頂替的那個真丫鬟樊小惠。樊小惠是蓉蓉的好朋友,不過她是個膽小怕事的女人,很賢惠,快三十的女人,就是不肯嫁人。蓉蓉頂替她的這兩天,她換成伙房的衣服在廚房打雜,就是不肯離開丁家。雖然她和蓉蓉算的上的最要好的朋友,可對於她爲什麼不肯嫁人,蓉蓉卻一個字也沒有從她那裏聽說。她長得雖不那麼出衆,但也小家碧玉,五官玲瓏,身材婀娜。蓉蓉有時會對她說:“如果我是男人,我願意娶你做老婆”,“問題是你不是男人”,樊小惠嫣然一笑,沒有下文。

    天亮的很早,竹行橋碼頭的人更早,人聲鼎沸。有搬毛竹的,有搬礱糠的,再加上水裏的倒影晃動,更顯熱鬧。天氣是這三天來最好的,一碧如洗,白色的水鳥在船舷邊啄食着從礱糠袋子裏掉出來的米粒。蓉蓉划着小舢板,樊小惠坐在船頭。小舢板緩緩的向東劃去,長長的竹排,半浮在水面的木排,一個個被舢板拋在後面。

    “小惠,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蓉蓉雙手划槳,眼睛注視着樊小惠,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小惠是那樣賢惠,那樣膽小的人。“蓉蓉,你現在過的好嗎?”小惠雖然膽子小,但她不笨,她早已猜到蓉蓉約她的目的,蓉蓉行刺丁博士的事情,在丁家大院已不是祕密,差一點連她也脫不了干係,辛虧小惠的爲人處世,丁家上上下下無一不認可。

    “你恨日本人吧?”蓉蓉審慎的選擇語句。“當然,也耳聞目睹了好些悲慘的事,只是一個女人家,也沒有什麼作爲,你還不知道吧?我對博士”,樊小惠欲言又止,她想到蓉蓉要她做的事,肯定與丁博士有關。以前是姑娘家難以啓齒,現在不得不說了。“我膽子小,你也知道,當然這也不是不幫你的理由,人到了一定地步,再膽小的人,也會瘋狂起來”,小惠決定把這些東西全部和盤托出。

    “聽說,博士一個人可抵得上幾個師的威力,可算是大大的壞人”,蓉蓉突然想到丁峻銘也可能是他的表舅,不過大局爲重,這個人必須除掉。她兩眼緊盯着樊小惠,小惠轉過臉,看着河岸邊的風雨走廊,那裏人來人往,她輕輕的說:“不管峻銘是大好人,還是大壞人,對我都一樣,我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話說的很輕,但很肯定,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小惠心裏想當初早知道你要刺殺博士,我纔不會讓你穿着我的衣服呆在丁家呢。蓉蓉的心裏卻“咯噔”一下,沒想到,小惠居然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她當然不死心:“爲什麼?小惠,丁峻銘可比普通的日本人還壞!”

    “不爲什麼?即使這個人在你看來十惡不赦,在我看來”,小惠停頓了幾秒鐘,轉過頭,像看媽媽一樣凝視着蓉蓉漂亮的雙眼。“在我的心裏,俊銘永遠是個大好人,你知道我爲什麼不嫁人?總不會醜的沒人

    要吧?”蓉蓉不接話,她不知道小惠下一秒要說什麼?“我的心永遠屬於俊銘!”小惠說完這句話,她又轉過臉去。蓉蓉還是一頭霧水,她對那個可恨丁博士居然稱呼是俊銘,多麼親切啊,她的心裏一動。蓉蓉停下雙槳,小舢板在水面自在的飄蕩。小惠的眼前卻浮現了十幾年前的一幕。

    那是一個盛夏季節,那時候貧窮而快樂,沒有戰亂,鎮上一羣頑皮的小男孩,脫光了衣服,潛入水中,去偷西瓜船上的大西瓜和雪團瓜。船上主要勞力去鎮子裏賣瓜,四五噸的木船上只有一個老太太,或者小女孩在看着那些十分誘人的西瓜。少掉一兩個,當然也不會發現。而小男孩們也不會偷很多,只夠他們幾個小朋友喫個痛快就行了。樊小惠那時候,大概十五六歲,她一般看見了小男孩的作案,不會一驚一乍,她生來溫和。她在水裏摸着螺螄和河蚌,那是一種很美味的菜,放點雪裏蕻進去,再放幾個小辣椒,很美味,家裏人喜歡喫,小惠更喜歡做這件事。她會游泳,一般鎮子裏窮人家的孩子都會游泳,命賤嬤,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

    天藍藍的,連一絲雲彩都沒有,知了在柳樹上不厭其煩的鳴唱着,彷彿有唱不完的好心情。岸上有幾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在捉知了玩。不知道是小惠的木盆飄到河中央了,還是柳樹枝斷了,一個穿着粉紅色綢緞短褂,下穿白色西短褲的少年“噗通”一聲掉在水裏,正好一條大木船從橋洞裏過來,水面涌起了一尺多高的浪花,粉紅色和白色一下子不見了,岸上其他的少爺直跳腳,沒有一個人下水,這些有錢人家的白腳掌都是旱鴨子,一個也不會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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