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曜靈的易容很難分辯,但唐時錦就隨便抹了抹臉,所以王慎行先是一個皺眉,然後就認了出來,吃了一驚,急叫下人退了出去,道:“國公爺?”
唐時錦擺了擺手,然後就坐在了下首。
王慎行親自倒了茶,一邊道:“國公爺這是?”
唐時錦道:“前兩天,出了點事兒,但是卻意外發現了一個地方……王大人叫人送紙筆來。”
王慎行叫人送了紙筆上來,唐時錦站起來,刷刷幾下,就畫出了一副江南各區域的草圖。
說真的,不管看過多少回,王慎行都對她這個手繪輿圖的本事十分佩服。
然後就見唐時錦在中間圈了一處:“我在這兒,發現了一處銀礦。”
銀礦?王慎行猛的一怔。
而唐時錦,說完了這一句話,就坐回去靜靜的喝茶了。
王慎行是絕對的聰明人,只這麼一句,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唐時錦發現了一處銀礦山,但是她來找了他……所以她的意思是,不上報?
要知道,這年頭的金銀,沒有什麼流通需求量,商品需求量之類的考覈,有多少,就能用多少……這是個一座銀礦山能造反能復國能幹不知道多少事兒的年代,一座銀礦山,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王慎行雙手扶着桌子,仔細的打量那一處。
唐時錦畫的圖很大,圈的地方很小,很精確,所以他很容易就看出了,這一處的意義。
他目光變幻,心裏迅速把孔刺史和贛州刺史的履歷人品等等,評估了一番,然後迅速的擬了幾個方案。
然後他轉身道:“國公爺的意思?”
唐時錦一副乖巧的樣子:“我聽王大人的。”
到了這一步,再矯情就假了,而這話誰先說出來,也不那麼重要了……因爲這是唐時錦先發現,然後來找的他,她已經付出了最大的誠意。
所以王慎行也低聲道:“品質如何?”
唐時錦道:“我未驚動人,只與靈兒過去轉了一遭,皮面上隨便削了幾塊,一斗約摸煉出來八錢銀子。”
王慎行眼神兒閃了閃:“那山可大?”
唐時錦知道他想問什麼:“目前還不知礦藏量是否豐足,但我之前遭了個小災,所以我覺得,上天既然叫我在這時候發現這個,那量絕對不會小。”
王慎行微微一頓。
這話中“我是上天親閨女”的底氣實在是太足了,王慎行一時都不知要做何表情,半天才道:“國公爺說遭了個災?”
唐時錦就給他說了說,然後才道:“所以,我沒跟孔大人提起,直接來找了王大人……雖然這事兒,對我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但畢竟人是孔大人的親侄子,孔大人若是記恨我,也不奇怪。”
“不會,”王慎行直接道:“是他自己作死,孔大人並不是個糊塗人,自然明白。”
“那行吧,”唐時錦道:“反正就這麼個事兒,王大人你先想想,然後商量出個章程來,再與我說罷。”
唐時錦一想也是啊:“那好。”
於是兩人商量了一下,索性不回去了,只打發海東青回去送了個信兒。
五日之後,兩人訂親。
這個年代,訂了親之後,會把聘禮送到女家。
聘禮唐時錦其實沒操心,全都是許天祿自己弄的,他雖然是個媳婦迷,但是辦正事兒的時候,還是很靠譜的,就維持在大家一看很拉風,但並不誇張的份上。
反正要送平時也可以送,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炫富。
但就算不炫,一箱箱的聘禮擡進去,也讓圍觀羣衆飽足了眼福。
這個時候其實並不需要大宴賓客,但是王慎行下了帖子,大家自然也就來了。
等到儀式進行完畢,唐時錦就按着商量好的,請了沈刺史、孔刺史,和贛州的曹刺史回來喝茶。
大家關起門來,孔刺史先跪下請了個罪。
孔刺史自己也有兩個兒子,只是都在外地做官,因爲要拉拔弟弟,才把侄子帶了過來,這幾年一直是他在跟前,說是待如親子也差不多了,沒想到平時也算精明強幹,結果默不吭聲的,就給他放了這麼一個大招兒。
唐時錦身上負着國家財運,要真在他這地界兒上出了事,他們孔家誅個九族都賠不上。
孔刺史那會兒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唐時錦受了禮,看他確實沒有記恨她的意思,果然是個腦子清楚的,這才道:“孔大人請起。畢竟有驚無險,孔大人也不用爲難,按律處置就成。”
要真按律,孔玉臨其實罪責不重,因爲他圖謀的是“人”,而且算是未遂。
孔刺史連連道謝應下,一邊道:“國公爺放心,下官絕不會叫這混賬再出來了!”
旁人得王慎行透了信兒,直到這時纔開始插話,沈刺史道:“幸好國公爺功夫好,不然真的是……想想就心驚膽戰!”
曹刺史與他們並不算熟,卻是個和氣的人,也是連連附和。
然後王慎行放下茶杯,緩緩的道:“幸好國公爺是活財神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慎行下一句,就直接解了惑,他低聲道:“國公爺在那一處,發現了一處銀礦。”
幾人齊齊吃了一驚。
然後幾人頓時就明白了,爲啥要把他們幾個人叫到一起。
這裏頭,王慎行和唐時錦走的最近,如今又成了姻親,而沈刺史與唐時錦關係也近,畢竟他兒子是她親徒弟,其它兩人雖然遜一層……可誰叫這銀礦就在兩邊搭界之處呢?
而且就算本來不熟,只要這邊協議達成,這個牽扯着巨大利益的聯盟,就牢不可破!
沈刺史第一個出聲:“可惜旁邊有條河啊。”
不要小看這一句話,這一句話,看似毫無意義,卻是一種表態,這說明,他已經認可了此事不上報!也就是說,他已經率先表明立場,加入這個“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