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雖然不能把實體帶進幻境，但可以請求白袍鴻鈞爲他在幻境中生成相應的事物，也算是帶了進去。
</p>
不然仙人們進入幻境後一個個都衣不蔽體，未免也太不體面。
</p>
白袍鴻鈞沉默着凝視他。
</p>
趙公明面不改色。
</p>
小世界已經腐朽得一塌糊塗，任何一絲來自外界能源的補充都十分珍貴。在這種情況下，白袍鴻鈞主動對他說明自己不會抽取他的力量，顯然是要留着這份力量另作他用。
</p>
可對他而言，什麼事情都不如自己的三個妹妹重要。他希望在不久後的將來，三霄掙脫幻境醒來的時候，她們能大大方方地起身對他作個揖或是扮個鬼臉。
</p>
至於小世界的安危？
</p>
如果真的有一天，小世界的存亡問題需要靠他趙公明在外界攫取的這一點力量來解決，那仙人們多半是走到了滅絕的邊緣，他這點力量又能幫仙人們苟延殘喘幾時呢？
</p>
他不怕白袍鴻鈞因此發怒，因爲仙人們想要打破窘境的突破點在他身上，他是財神，僅僅在外面待了兩天就獲得了一筆讓白袍鴻鈞想算計的力量。
</p>
他不僅沒有一絲恐懼，還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疑問，他盯着鴻鈞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祖，弟子有一事不明。”
</p>
白袍鴻鈞緩緩開口：“何事？”
</p>
“您之後打算怎麼做？”
</p>
白袍鴻鈞的目光從趙公明臉上挪開，望向無窮的黑暗之中，沉默半晌，然後聲音平靜地說：“和主世界人類合作，讓大家離開這裏。”
</p>
“再之後呢？”
</p>
“加深合作，爭取自由，建立屬於我們的獨立國度。”白袍鴻鈞不假思索地回答，“讓大家能夠恢復過去在洪荒那樣的美好生活。”
</p>
“那麼，再之後呢？”
</p>
趙公明不依不饒地追問着，似乎只要不問出他想聽到的那個答案就會不停地問下去。
</p>
白袍鴻鈞微微皺眉，他察覺出趙公明似乎另有深意。思索兩秒後，他聲音冷淡地說：“你想問什麼？”
</p>
趙公明知道自己就要問出答案了，他深吸一口氣，陡然一聲厲喝：“合乎道否！”
</p>
合！乎！道！否！
</p>
四個字振聾發聵，像一柄巨錘轟擊耳膜，層層疊疊的聲浪幾乎要把仍溺於幻境中的仙人們統統喚醒。
</p>
趙公明在這一吼之前已經做好了觸怒白袍鴻鈞的準備。在他心中，白袍鴻鈞的憤怒固然令人驚懼，但相比於這份怒火，他更在意真相。
</p>
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撞向白袍鴻鈞，撞亂了白袍鴻鈞的衣角，撞倒了高臺下的仙人，還撞破了一個人的隱匿。
</p>
趙公明的目光落到黑袍鴻鈞身上。
</p>
黑袍鴻鈞的表情仍定格在冷眼旁觀時的戲謔，過了數息後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收斂了臉上神情，身上的殺意奔騰而起，瞬間便凍結了趙公明的思緒。
</p>
趙公明僵硬地和他對視。
</p>
原來......他們是......善惡雙屍......
</p>
“他還有用。”
</p>
是誰......在說話......
</p>
“不聽話的棋子要來何用？”
</p>
我......又是誰......
</p>
</p>
趙公明逐漸聽不清白袍鴻鈞和黑袍鴻鈞的對話了，不是聽不到，而是聽不懂。他的意識愈發模糊，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和身旁的空氣、腳下的石板、手裏的十字螺絲刀有什麼區別。
</p>
直到某一刻，精神上的束縛忽然消失。趙公明再次‘活’過來，彎下腰大口呼吸，彷彿溺水獲救一般。
</p>
“記住你的話。”
</p>
黑袍鴻鈞深深地剮了白袍鴻鈞一眼，又蔑視地瞥了仍在大口喘息的趙公明一下，然後轉身走進濃濃的黑暗之中。
</p>
趙公明目送他的背影消融在黑暗裏。
</p>
趙公明喘着粗氣說：“你們不是道祖......”
</p>
“不是，但也是。”
</p>
白袍鴻鈞的臉色古井無波。
</p>
趙公明追問道：“你們剛剛說了什麼？”
</p>
白袍鴻鈞這次沒有回答，他盯着趙公明的眼睛說：“你該進幻境了，三霄在你的道場等你。”
</p>
趙公明沉默數秒後緩緩閉上了雙眼，他知道白袍鴻鈞不會再回答他任何問題了。
</p>
無形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思緒下墜，在他即將進入幻境的前一秒，他聽到一句虛無縹緲的話。
</p>
“合乎心矣。”
</p>
趙公明猛地睜開雙眼，眼前卻是一片綠水青山和諧景象，他已經不在現實世界當中了。
</p>
一位白裙仙子端着茶水從旁側款款走來：“兄長，此行安否？”
</p>
趙公明緩緩點頭：“碧霄、瓊霄呢？”
</p>
“她們貪玩，等你兩日不見回來，就跑去老爺那裏了。”雲霄抿起嘴脣，“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p>
趙公明略微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該不該把他遇到的事情和他心中的猜測告訴雲霄，因爲這樣會把他的困擾也帶給雲霄。
</p>
雲霄坐到趙公明身旁。
</p>
“兄長，我不是外人。”
</p>
趙公明點頭。
</p>
“這次確實遇到了一些事情，你聽我講......”
</p>
一盞茶後，趙公明把他經歷的事情和心中的猜測都告訴了雲霄。
</p>
“原來我們平時所見的道祖只是一道化身，難怪比大劫以前話多了。”雲霄頓了一下，臉色變得認真，她對趙公明說：“你不用管道祖想怎樣做，他總不會害我們。”
</p>
趙公明忿忿道：“可是......”
</p>
“兄長，你聽我一言。”雲霄語重心長地說，“你從前上封神榜就是因爲閒心操得太多。這次竟然敢直接質問道祖，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們姐妹三個怎麼辦，你還想再拖累我們一次嗎？”
</p>
趙公明頓時陷入遲疑。
</p>
“這......”
</p>
“這什麼這，以後莫要再想這些事！”
</p>
“好吧......”
</p>
趙公明在雲霄的呵斥和勸阻中低下了頭，他敢當面頂撞白袍鴻鈞，也能打落元始天尊的顏面，但唯獨過不了雲霄這關。
</p>
“以後遇見事情要先和我商量。”
</p>
“哦......”
</p>
“對了，我有禮物給你們。”
</p>
“這幾個看着像杯子，這個是什麼？”
</p>
“十字兒螺絲刀......”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