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蒙掛着一臉暈暈乎乎的傻笑站在他身邊。
他們二人身後是主演王千元和秦海路。
四人站在凱樂大劇院門口迎接各路賓朋。
“談總，恭喜，張導，恭喜！”
進來的每個人嘴裏都說着拜年話，一句句溢美之詞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張導，我可是聽說了，戛納主席都對你這部片子推崇備至，《鋼的琴》一定大賣。”
“真希望咱們國家多出幾個像張導這樣優秀的青年導演，這樣電影事業才能蒸蒸日上。”
張蒙的手都要握酸了，他這前半生恐怕都沒聽過這麼多讚美。
好在他還沒被勝利衝昏頭腦，他清醒的知道，如果不是身邊站着談小天，估計沒人會理他。
終於，人進去的差不多了，張蒙獲得了短暫的喘息之機。
他回頭偷偷看了一眼。
大廳的中央，屋頂上垂下兩張巨大的宣傳海報，一張是擠眉弄眼的王千元，一張是穿着大紅舞裙的秦海路。
爲了這兩張海報，張蒙還和談小天吵了一架。
他不同意用這兩張充滿喜劇感的海報來宣傳電影，這和他想表達的東西完全背道而馳。
可胳膊終究是扭不過大腿的，他忘不了那天，談小天吐着菸圈，對他說，“你拍電影我干涉你了嗎？”
張蒙搖頭。
“你要預算的時候我遲疑過嗎？”
張蒙還是搖頭。
“我是不是老闆？”
這次張蒙點頭了。
“你知道就好，這事就這麼定了，記住，怎麼拍電影是你的事，宣傳，發行是我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談小天夾着香菸的手往大門一指，張蒙就這麼灰溜溜的出去了。
談小天注意到了張蒙的目光，伸手摟過他的肩膀，“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看你原來做的那張海報，千元和海路愁眉苦臉的，光憑那張海報就能嚇退一半的觀衆。”
張蒙依然不服氣，“我那不是喜劇。”
談小天拍拍他的肩膀，“悲劇的盡頭就是喜劇，喜劇的盡頭也是悲劇。
好了，不爭論了，咱們也該進場了。”
張蒙似乎被這句話震撼了，似乎忘了怎麼走路，要不是後面的王千元推了他一步，他還站在原地發呆呢！老闆就是老闆啊！這句話說得太牛掰了。
此時劇場裏已經座無虛席，除了電影從業者外，孫麗常紅還請了好多記者，傳統媒體、網絡媒體都請遍了。
前世，《鋼的琴》票房慘淡的原因除了電影題材外，發行和宣傳不給力也是一方面。
這一次有談小天在，自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電影已經拍完了，改變不了，也無需改變，其他方面務必要做的好一些。
當談小天帶着劇組成員走進劇場時，整個劇場掌聲雷動。
孫麗、常紅、趙麗、李欽、大蜜蜜等天譚的藝人鼓掌鼓的手都紅了，路恆和其他老總當然也是不遺餘力的拍手，路恆甚至還直接站了起來。
對談小天，他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激。
有路恆帶頭，其他影業公司老總哪裏還敢坐着，也全都站了起來，掌聲一浪高似一浪。
直到談小天帶着劇組走上舞臺，掌聲這才漸漸平息。
主持人上臺，先是做了開場白，然後開始介紹各位演職人員。
介紹一圈之後，嬌美的主持人把目光對準了談小天，“談總，天譚影視之前也製作過不少影視作品，很少能見您上臺，是不是您對這部電影特別喜愛？
您這麼偏心，就不怕天譚其他藝人喫醋嗎？”
主持人挺幽默，臺下頓時傳來一片笑聲。
談小天看了她一眼，這位主持人立時挺直細細的腰肢，努力的讓胸看起來更茁壯一些。
但談小天的目光只是在她臉上一轉而過，隨即接過話筒，“首先，我要感謝華影的路總，還有其他兄弟公司的同仁來爲這部電影站腳助威，還有各位導演、演員、影評人，當然，也歡迎各位媒體朋友們，感謝你們的光臨。”
誰都知道，談小天等閒不上臺說話，他今天這種表現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難道說談總真的看好這部《鋼的琴》？
掌聲再次響起。
“剛纔主持人問我，是不是對《鋼的琴》特別喜愛，是的，我很喜歡這部電影，因爲這是一部走心的好電影，在當今商業電影浪潮衝擊下，走心的電影越來越少了，《鋼的琴》就是一部能讓你深思的片子，還有一點特別重要，我知道，即便這是部好電影，但它依然難逃賠錢的命運。
在這裏我特別要像電影屆的同仁說一聲，天譚不怕賠錢，只要你覺得你的故事足夠精彩，能夠打動人，那就儘管來找我，我不怕賠錢。”
譁！全場掌聲如潮。
如果說第一次，第二次鼓掌是客套，這一次的掌聲完全是發自內心的，鼓掌的主力是那些坐在下面的導演、編劇。
他們知道談小天特別支持藝術片，但沒想到他會公然在這種場合說出這些話來，就爲了談總這份勇氣和執念，也得好好鼓鼓掌。
掌聲經久不息。
談小天身後的張蒙已經熱淚盈眶。
當主持人把話筒交給他時，他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好，那就讓我們大家靜靜欣賞這部走心的好電影吧！”
主持人說完這句話，劇組人員走下舞臺，坐到觀衆席裏。
影院的燈光暗了下去，電影開始放映。
這部片子談小天已經看過無數遍了，但他依然靜靜的坐着。
不一會兒，身邊的路恆探過頭，低聲道：“你放心，我會招呼下面的，儘量給《鋼的琴》多排一些場次，畢竟是雅各布看好的片子，票房太差那不是打咱們自己的臉嗎？”
談小天一笑，“多謝！”
大屏幕上，陰暗的天氣，破敗的廠房，一股壓抑氣氛撲面而來。
談小天眯起眼睛。
坐在他右手邊的張蒙一直在默默流淚。
方纔談小天那番話甚至讓他產生了士爲知己者死的念頭。
能夠遇到談總，是我的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