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姑娘站了起來,迸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工作激情,爲談小天講解,“小弟弟,開戶很簡單,只需要開戶人的身份證和銀行卡,沒有銀行卡有存摺也可以,在我這裏填個單子就可以了,費用只需190元,滬市100,深市90。”
她說完,還特意用她水汪汪的眼睛多瞄了談小天幾眼。
她怕談小天嫌麻煩,又多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會填單子,姐姐可以幫你哦!”
談小天點點頭,看了看左右,突然壓低聲音,“姐姐,我想多開幾個賬戶可以嗎?
我父母和親戚本來也想來的,不過他們工作忙,沒時間,所以派我過來了。”
姑娘眼睛一亮,強按住心中狂喜,“這個,按理說我們是隻能爲客戶本人開戶的,不過如果客戶確實沒時間來,找親屬來代開我們也能理解,小弟,你要開幾個戶啊?
他們的身份證你都帶了嗎?”
其實本來不來代開賬戶這種事在證券公司屢見不鮮,很多大戶都不止一個戶頭,他們名下有多個幽靈戶頭用於配合操作,分攤資金。
只不過這種大戶和證券公司的高層都有關係,一般也不會到櫃檯來辦理。
談小天拿出了一摞身份證,這是他藉口要到衛生防疫部門辦理健康證從親戚那裏騙來的。
一共九張,自家三張,姑姑姑父兩張,大姨家四張,“姐姐,一共九張,幫幫忙!”
“你稍等我一下,我得跟領導說一下。”
姑娘抓起這九張身份證,小步走向後面的主任室。
姑娘一開始還挺穩重,一旦脫離了談小天的視線,她拔腿就跑,一下子就衝進了主任室,“林主任,有個小夥子,一下子要開九個賬戶,你幫幫忙,我這個月的任務可就完成了。”
林晚紅坐在電腦後,正對着屏幕上的一片慘綠髮愁呢!聽屬下這麼說,當即從大腦袋顯示器後探出頭來,“好兆頭,剛過完元宵節就這麼順,說不定今年咱們的日子能好過點呢!”
姑娘美滋滋把這一摞身份證遞到林晚紅手上,林晚紅也將登記簿拿出來,準備好了登記工作。
當她看到第一張身份證時,霍然而起,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談小天,怎麼是他?
年輕姑娘見主任這麼失態,還以爲出了什麼事?
連聲問了幾遍,林晚紅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拿着這摞身份證發起了呆。
談小天不是上了東海大學嗎?
他怎麼跑證券公司開戶來了,而且還拿了這麼多身份證。
林晚紅在證券公司工作多年,當然知道這裏面的套路,一下子開這麼多戶頭的,肯定是大戶或者莊家。
談小天本身是個學生,家裏又只開了個麪攤,他哪有錢當大戶?
林晚紅思來想去,甚至動了利用手中權力給他設置點障礙,不給他開戶的念頭。
可是下屬還在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如果真這麼做了,下屬這個月的任務鐵定完不成,還會連累自己的業績,另外,給一個小輩使絆子也顯得太下作了。
算了,便宜這小子了。
林晚紅一一將這些身份證做了登記,囑咐下屬,“你給他開完戶後,把他的賬戶信息拿來給我看看。”
年輕姑娘答應一聲,出去帶着談小天先去了銀行那邊開了九張銀行卡,又主動幫他填了表格,忙活了好久,終於完成了開戶。
每個賬戶要交190元,談小天一共掏了1710元,又往這九張銀行卡里每張存了100元。
對年輕姑娘表示了感謝後,談小天走了。
年輕姑娘拿着談小天的戶頭信息走進了林晚紅的辦公室,林晚紅也沒說什麼,只是把這些資料鎖進了抽屜。
她現在對談小天充滿了好奇,以她的權限,是可以看到這九個戶頭的資金股票詳情的。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林晚紅從辦公室裏出來,走到營業大廳裏,恰好看到談小天走到大門處,那高大的背影醒目無比,正一步步走下臺階。
林晚紅就這麼站着,眼看着他消失走遠。
******滬市,黃埔區的一處老舊小區。
溫晨穿着厚厚的家居棉服,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呆呆的望着窗外。
今天陰天,外面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層灰突突的色彩,看一眼就讓人心生鬱悶。
當然,即便是晴天,外面也沒什麼好看的,小區太老,一切都顯得很破舊,讓人打不起精神來。
同樣是冬天,有集中供暖的盛天要比滬市好過得多。
外婆這套老式的三室,一入冬後就成了陰冷的代名詞,潮溼加上低溫,簡直讓人身處冷庫,沒處躲沒處藏。
溫晨小時後在這裏過年,甚至被凍出了凍瘡,這給她留下了很深的童年陰影。
椅子邊的電暖氣努力散發着熱氣,溫熱的咖啡一口接一口的進了肚,慢慢的,身上那種徹骨的寒冷消散了,小腹處開始有了暖洋洋的感覺。
溫晨下意識的撫摸了幾下小腹,雪白的牙齒咬緊了紅色的下脣。
生日那天,沒做任何安全措施,當時兩人激情燃燒,忘乎所以。
事後,溫晨纔開始害怕。
從她踏上火車那一刻,這種恐懼便一直常伴左右。
很討厭的感覺。
萬一,真的懷孕了怎麼辦?
生下來,用孩子要挾他?
念頭剛一升起,溫晨便嚇得打了個冷戰。
開什麼玩笑,先不說談小天那種倔驢一樣的脾氣會不會妥協,光是父母的反應,恐怕就得是毀天滅地的慘烈。
可萬一真的……該怎麼辦呢?
不能告訴父母,也不能告訴朋友,溫晨很憋屈。
磨磨蹭蹭了一箇中午,經歷了無數猶豫反悔後,溫晨終於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串永遠刻在腦中的號碼。
嘟嘟嘟的等待音後,那個好聽的聲音終於再次響在耳邊,溫晨突然又不想說了。
“喂?
哪位?
喂……說話啊!”
還是那麼沒耐性,溫晨恨恨的咬牙,如果他現在在身邊,一定要咬他一口,“是我!”
……短暫的沉默後,那邊笑了,笑聲中帶了些許的尷尬。
“主席大人,有什麼指示?”
“我敢有什麼指示,只是想看看某人在幹什麼?
最近過得怎麼樣?
有沒有心安理得?”
不知爲什麼,一拿起電話,溫晨就想和他吵上一架。
“呵呵,最近家裏的動遷門店下來了,我正幫家裏搞店面裝修呢!”
那邊的聲音確實有些嘈雜。
也不知道爲什麼,溫晨突然鬆了口氣,一直繃着的弦就莫名其妙的鬆了下來。
“也沒什麼事,我在外婆家呢,今天陰天有點冷,突然就想找人說說話,不打擾你吧!”
“不打擾,等下我換個地方,這裏太吵。”
十幾秒鐘後,那邊安靜了下來。
“現在好了,對了,要開學了,你也快回來了吧?”
“……”懷孕的擔憂已經到了嘴邊,又被溫晨嚥了回去,算了,這種事還是見面再和他說吧!“快了,不過我媽媽看我外婆住的這個小區實在太舊,想給她換套房子再走,可是滬市的房價太貴了,黃浦區的房子都要4000多一平,只有浦東那邊便宜一點,但也要2000多。”
什麼是沒話找話,這就是沒話找話,溫晨自己都不清楚爲什麼要和談小天說這個。
“啊?”
聽筒裏傳出很大聲的驚訝聲,緊接着,談小天的聲音變得興奮無比。
“不貴了,這簡直就是白菜價,要是我,就買兩套,黃埔一套,浦東一套,要是還有錢,就再買,有多少買多少。”
“你瘋了?
我家哪有這麼多錢,買一套住就可以了,要那麼多房子幹嘛?”
“會升值的啊,你究竟是不是大學生,一點都不關心國家經濟形勢,燕京、滬市、鵬城的房價很快就會漲起來的,現在囤幾套房子將來什麼都不幹,靠租金就可以過得很好了。”
“亂說,萬一掉價了怎麼辦?
沒人買豈不是賠手裏了。”
“怎麼會?
要真那樣你賣給我,我照單全收。”
“你賣給我”,溫晨聽到這句,臉紅了。
“呸!就能胡說,到時候你就不認賬了。”
“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是不認賬的人嗎?”
聽到這句話,盤桓在溫晨心間多日的那朵烏雲突然就散了,她長長的出了口氣,“暫且信你一把,你記住剛纔說的話,掛了!”
那邊的談小天疑惑的看着手裏的電話,摸了摸頭,“記住什麼?
我剛纔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