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逼着他跟喬小姐訂婚,鬧成這樣,要是後面再”
沈佳容越聽越不愛聽,沒有耐心再聽下去,打斷了她的話,“行了,我知道了,你這是不想出力的意思。”
“溫煦,沒想到,到了今天,連你都不站我這邊行,這邊沒你的事了,你走吧”
溫煦見她在趕自己,抿了抿脣。
她擡頭,看向沈佳容,見她的臉色,此刻暗得像夏季烏雲密佈的天空一樣,隨時都會雨點似地落下淚來。
一時間,到了嘴邊的話,也被她停住。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了身,準備離開。
而就在這時,病房裏傳來一陣沉痛的尖叫
“啊”
是薛卿柔的聲音
她何時如此失態過
登時,溫煦暗叫一個不好,趕忙轉頭衝進了病房,就見喬安染的手腕處,血肉模糊,腳下血淋淋的一片血跡
薛卿柔就跪坐在地上,手足無措,淚流滿面
沈佳容也趕忙進來,眼見這一幕,差點被驚暈了過去,腳下一個虛浮,她的身子就是劇烈的一晃
溫煦趕忙扶住她,將她扶到一邊,然後就果斷跑去喊了醫生護士過來
緊接着,一羣醫護人員涌了上來,一陣慌亂過後,喬安染被護士強行拉到了牀上,但她卻叫得撕心裂肺,口裏嗚咽,但是沒有人能聽懂,她在說什麼。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自己的語言,旁人聽着都亂七八糟的。
醫生強制護士按住她,給她檢查了各方面的體徵,這纔跟沈佳容彙報,“病人已經出現了自殘傾向,家屬應該時時注意防範,同時,我們也建議儘早去精神病療養院接受全方位的治療和照顧。”
薛卿柔聽着,卻是一個激靈,一把抱住喬安染,緊緊的護着她,“不可以你們怎麼可以把她送進精神病療養院,她跟那些精神病不一樣,她很快就能好。”
“她是我的女兒啊,她怎麼可能一直這樣下去,她很快就能好,你們不許動她”
沈佳容見她反抗情緒很重,便冷瞪向醫生,說,“你們說什麼胡話,小染很快就能好,我命令你們,趕緊給她道歉”
醫生自認爲,自己的診斷沒有出問題。
他怕家屬掩耳盜鈴,耽誤病情,所以在沈佳容的強權下,也不願順着她說。
他沉了一口氣,理智分析說,“夫人,現在病人的情況不容樂觀,還是早點重視比較好,這裏也有很多患者的家屬,不願面對現實,這是不正確的方向,這樣做往往會加快患者的病情進展,造成更壞的結果。”
醫生的話,無一例外的傳入薛卿柔的耳中,她的身子就是劇烈一震。
此前她抗拒,他們要把喬安染帶進精神病療養院,是不敢面對現實,是怕傷害到女兒
但醫生這番透徹的話,點醒了她。
要是她不遵循醫囑,恐怕結果會更差
她的心臟一陣絞痛,她緊閉了一下眼睛,把頭轉開去,半晌,她纔回過頭來,眼裏已漾滿了淚。
沈佳容見她痛苦模樣,說,“你不用聽他們的,去留我都說了算。”
薛卿柔無力的搖頭,“咱們得聽醫生的。”
她辛酸,覺得精疲力盡。
好像血已經凍成了冰,心也凝成了塊兒。
她瘦削的雙手,牢牢的抱緊了喬安染,像是回到了她小時候,她就在她的懷裏
她希望,她的女兒,還跟以前那樣乖巧,她也能護住她。
可她又清楚的知道,喬安染已經不是小時候的小染了。
她貪戀這座城市的浮華,生出了無盡的欲、望,已經學會了叛逆,有了自己的心思,還有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機。
這都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能控制在手的。
她也再也,護不住她。\0
喬安染遭逢這樣的禍事,是因爲厲衍爵。
仔細一想,就能想明白,那毒藥是厲衍爵逼着她喫下去的。
可她和喬安染如今,算得上是寄人籬下,怎麼可以對沈佳容,說出一個“不”字來呢
有再多的責備和埋怨,都只能嚥下。
忍一時,才能博以後。
她百感交集,辛酸和無奈,衍生出無盡的怨憤,像潮水一樣涌上心頭。
這股子怨氣和恨,猶如一隻蜘蛛咬着她心口,在不斷地結網,使她掙不開,扯不斷
沈佳容看着她白煞煞的臉,想要再說什麼,卻被溫煦給拉住。
門被推開,厲衍爵帶了一行人而來。
沈佳容看他來了,如同看到救星,連忙過去,焦急說,“你快去跟小染說說話,她一定很想見到你。”
薛卿柔也看向他,一股悲忿的感情涌上心頭,攥着喬安染病號服的手,越發的收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厲衍爵緊繃着脣角,沒說什麼,只是直直的走到喬安染的跟前。
喬安染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到來,原本還呆滯的一雙眼睛,突然間就有了焦距,緩緩的轉向了他。
厲衍爵眸底深邃如潭,他審視向她
她的臉色出奇的蒼白,嘴脣上毫無血色,眼睛又黑又大又深邃,直直的注視着自己,眼裏沒有淚,只有一份深深刻刻的悽楚,和燒灼般的痛苦。
這模樣,像極了她喝了毒藥後,對向自己的那一幕。
男人蹙了蹙眉頭,更近的走近,嗓音沉着,“母親,你確定她需要的是我”
“你瞧,她多怕我啊”
他眸光緊緊在喬安染身上鎖定,話卻是對着沈佳容說。
沈佳容一時無言以對。
薛卿柔看着厲衍爵的所作所爲,臉色已經變成慘白如紙,連眼圈也有些青色
她緊握着自己的手,一腔的怒火和怨懟,朝她波濤洶涌的逼來,使她的心絃越發沉鬱不揚
她懷裏的喬安染,身子開始不住的顫抖,喉嚨處一陣血腥味涌上來,一口血吐出來,痛苦至極。
血噴濺到厲衍爵的腳邊,他窺到,迅速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