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盤膝而坐的陳陽，驀然睜開了眼睛。
在他對面，浮於空中的神通種子黯淡了下來，失去了一切光澤，像是挖掘出來的猛獁象牙雕琢的珠子，有着歲月留下的枯黃斑駁痕跡。
珠子外面，一個扭曲的人形，正在不住地被排斥出去。
整個過程，充斥着說不出的嫌棄一般的堅決。
人影虛浮和模糊，只有淡淡勾勒出來的輪廓，在拼死地要投入神通種子當中，嘴巴在不住地開合着，像是在質問，在懇求，在不敢置信。
所有人的目光，皆匯聚其上。
此時，演武臺的陣法，內外明澈，兩側的人都能看到彼此。
陳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蓋翻天神魂最後的掙扎，結果早就註定了。
金身決種子種入了神通種子當中，
神通種子陰魔本質暴露無遺。
但凡陰魔、殭屍之屬，天生就受到金身決的剋制。
別人無非褫奪他人的陰魔，陳陽可以。
並且，他就這麼做了。
現在這顆神通種子，姓陳了。
蓋翻天的神魂，自然而然地就會被排斥出來，壓根就不需要命令。
單獨的神魂，曝露在天地之間，還是一場經過激烈戰鬥，充斥着諸般異種靈力的封閉環境，幾個呼吸間就會崩滅。
除非......
陳陽舉目望向了外頭高臺上的嬰母萬瓔珞。
在場這麼多人，只有萬瓔珞出手，有可能保下蓋翻天。
當然，還有陳陽自己。
只要放棄對神通種子的掌控，或者命令它容納蓋翻天，那麼蓋翻天自然就可以活。
問題是，陳陽連這個想法都沒有冒出來過。
他恨不得這個嘴臭如茅坑者，乾脆地麻溜地去死。
“妥了。”
陳陽收回目光。
他向着蓋翻天，看過去了最後一眼。
這一眼見證了蓋翻天神魂最後的湮滅。
哪怕到了最後一刻，蓋翻天的神魂還是在掙扎，但姿勢已經變化，氣韻亦是不同。
不再是此前桀驁狂傲的陰魔宗外門翹楚，揹負蓋家千年之望的蓋翻天，而是五歲的稚子，艱難地挖開水缸，挖穿泥土，挖到他兄長姐姐骸骨的他。
“啪~”
如氣泡，戳破。
世上，再無蓋翻天。
陳陽長身而起，掌心向上，攤開手掌。
圓坨坨的神通種子漂浮過來，乖順地落到了他的掌上。
反手，一握。
陳陽躬身：“拜見師叔祖。”
不知何時，籠罩住演武臺的陣法消散，萬瓔珞抱着嬰兒，站在了陳陽的面前。
外頭譁然之聲，沖天而起。
同樣沖天而起的還有一片片的玉片、金箔、絹帛、紙張......
那些全是各自盤口，不同金額的憑證。
伴隨着這些憑證被撕破，拋灑，足足有近千人對蓋翻天破口大罵，對蓋家遷怒不已。
開盤口者，一個個笑得合不攏空。
大熱出局，黑馬反贏。
他們賺大發了。
一陣譁然後，一道道強烈的波動，從演武臺上傳出，像一隻只不耐煩的大手，不住地推動着人羣，踉蹌地向外。
這是趕人了！
過千外門雜役弟子識趣地順着這股力量，猶如被拋飛了一般，快速地從演武臺外消失。
毫無疑問，有資格，敢這麼做的，當然是嬰母萬瓔珞了。
判斷過了，這是惹不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