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面前是經驗豐富的地質專家,每一條經驗都是無價的。
他點頭如撥浪鼓。
何曦緩緩道:“我記不清那個礦山是什麼礦了,我只記得虧損的原因,印象很深刻。
礦老闆不懂礦山開採,請的技術員也是半吊子,造成了礦層採礦率非常低,甚至局部採礦率低到了百分之三十
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進去亂挖一鏟子,恐怕採礦率也能達到三十左右。
礦石都當做礦渣倒了,能不虧嗎”
雖然聽得不甚明白,許信還是頻頻點頭,頗爲惋惜道:“這不是礦老闆虧錢那麼簡單,這是在浪費國家礦產資源,這種行爲非常不可取”
這義正言辭的批判,出自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之口,聽着咋那麼彆扭
何曦看着許信那樣子,實在是憋不住想笑,“你小子就拉倒吧,別在這裏跟我一套套的。”
許信還是一副憤慨的模樣,“我一直唾棄浪費行爲,見一次罵一次”
“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了,到時候礦山開採,真浪費了,你自己賺不到錢,最痛苦的人就是你。”
“我明白了,一定謹記何老的教誨”
不管怎麼說,許信的態度是非常端正的。
眼看天色不早,這裏距離市區挺遠,專家們坐車往市區走。
車上,何曦剛上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哎喲,都快到下班時間了。”
說着,連忙撥打電話,“小李啊,前段時間你們跟我說,省裏在進行優秀地質工作者的評選活動,問我有沒有合適的推薦人選。”
“誒,對對對,我經過謹慎考慮,還真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地質人才。”
“他叫許信,幸福市這邊一個私人勘查公司的地質技術員,你登記一下。”
“已經進入最後的評選階段了從二十名候選名單中選出十名看來我說晚了,不爲難你們,實在不行就算了。”
“真的可以加一個名額嗎那真是謝謝你們了,許信這個技術員,做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績。”
“嗯嗯,好的,我馬上把電話發給你們,你們自己跟他聯繫。”
電話掛斷。
後排座位上,嚴鵬半開玩笑的說道:“何老,你對許信真是厚愛了。許信畢竟還年輕,而且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地質技術員,他現在是一家礦業公司的老闆,擁有一個大型砂金礦牀。
全省優秀地質工作者的榮譽,歷來都是頒給從業十數年的做出卓越貢獻的地質工作者。”
“我是不是徇私舞弊了”
何曦把手機收起來,露出一絲滄桑的微笑,“說起來,許信這幾個月來的成就,比許多地質工作者一輩子的成就還要突出,我認爲他當得起優秀地質工作者的稱號。”
嚴鵬嚴肅的點了點頭,“您歷來做事嚴於律己,從來沒見過今天這樣的,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有點私心。你應該知道,我的師父一輩子都在找金剛石,從上世紀60年開始,第一個正式的金剛石找礦項目,他就有參與,直到現在,依然對咱們黑金省金剛石的尋找耿耿於懷。”
“全國第一個金剛石原生礦在咱們黑金省找到,震驚全國,全國各地地質專家都過來學習新發現,結果找了超過半個世紀,卻仍是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工業開採的金剛石礦牀。”
“我師父馬上九十歲高齡了,坐在輪椅上,每次見到我就只問一件事情,咱們黑金省找到金剛石礦牀沒有啊他有癡呆症,記性不好了,在我面前只會重複一句話。”
“現在人造金剛石硬度已經完全可以媲美自然界金剛石,對於工業用途的金剛石,金剛石礦牀已經不是非常急需了。”
“是的,想要找一找金剛石礦牀,純粹就是滿足一個私心。這個事情,我想不僅僅是我師父一個人念念不忘,當年那些從事金剛石找礦工作數十年的地質人,大多已經安息,如果在天有靈,恐怕心中也還是忘不掉這份遺憾吧。”
“您真是有心了。”
“找了七十年,還是沒有任何突破,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想要彌補遺憾,不太可能了。”
“您是想讓許信去試一下”
“我總感覺到許信應該是學到了不一樣的找礦知識,現在國外在找礦技術方面,是不是提出了什麼創新性的說法”
嚴鵬想了想,搖頭道:“應該是沒有的,我們水利設計研究院一直關注世界上的前沿技術,沒聽說有什麼重大突破。”
“只當是死馬當活馬醫,有機會問一問許信,看他願不願意去嘗試一下。”
“我想許信沒有理由拒絕您的邀請。”
按照專家組的要求,晚飯在一家非常實惠的飯店喫。
如果不是太晚,專家一般不會留下來喫晚飯和住宿,現在都講究清廉。
就算是許恆強擋下了大部分的敬酒,許信還是醉了。
他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搭着閆鵬的肩膀就往外面走,到了人少的拐角,噴着酒氣說道:“學長,感謝你的幫助”
嚴鵬久經酒場,穩得住,拍了拍許信的後背,“這話就見外了,咱們是校友,你喊我一聲學長,怎麼幫你都是值得的”
“之前說好了,等我找到金礦,要麼分你股份,要麼分你錢”
“你可別害我”
嚴鵬直搖頭,“我有公職在身,不管是給我股份,還是給我錢,都是對我的賄賂”
“賄賂那不能,你是我親愛的學長,我給你的東西,那就是天經地義”
許信喝多了,嘴巴發麻,說話噴着口水。
嚴鵬也沒嫌棄,笑呵呵道:“你有這份心就行了”
“咱們說好了,等金礦開出來,我給你一個億”
“一個億夠我在牢裏安度晚年了。”
“我合理合法開出來的礦,憑本事賺的錢,憑啥坐牢”
“我現在工資夠我一家老小過上小康生活,不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你的心意我是心領了”
“我必須給,必須給,你若不要,我可怎麼辦”
“你若真想幫我,你下次再有勘查項目,設計點水文方面的工作量,可以請我們水利設計研究院去做。”
“好,一言爲定”
沒說兩句話,許信的身體就開始往下滑,像一隻泥鰍,滑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