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存在這個地方,一定有存在的依據。
許信當晚就沒回幸福市區,在迷龍谷礦山住了下來,錢多多也留在了礦山上。
白衣非時常就在礦山上工作生活好幾個月,安排他們幾個人的起居不是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許信把錢多多喊起來,背上揹包,揹包裏帶着必備的乾糧、純淨水,以及一些地質工作所需的設備,開始進山。
之前找到迷龍谷砂金礦牀,他就是從迷龍谷的西南方向過來,東北方向也走過兩次,所以這兩篇區域不用繼續跑。
他們今天就順着東邊走,因爲這邊有路,一天走出距離迷龍谷金礦山二十公里左右,到了遠端,沒有發現任何金礦存在的證據。
第二天順着南方走,情況差不多,不過大概是受到老滃江上游的影響,這一片區域,地表多多少少金含量偏高一些,不過沒有太突出的點。爲了徹底排除這一區域的可能性,他們連續在這一方位又跑了兩天,毫無所獲,所以放棄。
第五天的時候,他們開始跑迷龍谷金礦的西北方向。
這是他們痛苦的開始,因爲順着迷龍谷金礦山往西北方向走,一開始就是延伸向上數公里的緩坡,接着坡度陡然加劇,進入了陡峭的山脈。
地面落石堆積,行進困難。
在他們面前,是一道鐵絲網,橫貫整個半山腰,擋住了上面偶爾滾落的碎石。
“要不咱往回走吧”
走到半山腰,錢多多已經累得一屁股做在地上,不願意起來。
他手裏就拿着一個記錄本和一支筆,見到出露的基岩,就隨便記錄一下。
跟隨許信跑了一段時間的野外工作,他已經熟練這一套流程,但是對於各種巖性的辨認,經常還是拿不定主意。
“你看着一地的亂石,一路過來都沒看到基岩出露,全是浮在表面的碎石,根本沒法分辨地質情況。”
今天這大半天,他一個點都沒有記錄,實在是滿山坡的碎石,全是山上滾下來的,也不只是多少年歲以來積累下來的。
“繞過去,到上面看看,上面這個危巖體,花了我們三四千萬才治理好。”
許信之前聽白衣非說起過這個危巖體,也在山腳下,數公里之外,擡頭遠遠地觀望過山頂上分裂成兩半的巨大石頭。
從遠處看,不覺得如何。
到了山頂碩大的危巖體下方,才能夠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站在石塊下方,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彷彿頭頂的石頭,隨時會滾落下來,把人壓成肉泥。
“這不就是出露的基岩了。”
許信指着頭頂,像是一棟佇立的高樓大廈一般的石塊,“這是灰巖還是白雲岩”
“白雲岩吧。”錢多多不確定道。
“答對了。”
許信繞過巨大的石塊,走到了中間的裂縫,擡頭看去,看到了一線天的魁偉景觀。
“嗯”
他低頭看向腳底,石縫間有樹木頑強的生長着,除此之外,還看到了地面上巖性的差異。
“不對呀,這中間岩石破碎,看起來不像是正常的情況啊。”
他從揹包裏翻出地形地質圖,仔細的對照現實和地形圖上的情況。
“地形地質圖上,這個地方沒有斷層,難道是我看錯了”
“怎麼了”錢多多湊過來,看着密密麻麻的地形地質圖,頓時感覺到頭暈目眩。
“走走,繼續往西北方向的深谷去看看。”
許信頓時來了興趣,收拾好東西,催促着錢多多趕緊繼續翻山越嶺。
一路沿着海拔較高的山谷往深處走,大部分地面都被植被覆蓋,偶爾卻能夠在出露的基岩上,看到破碎帶,其中的巖性除了角礫岩,還還有一些硅質岩、石英等成分。
在破碎帶的兩端,巖性詫異越來越明顯。
“傾向差不多是正北方,往北方走走看。”
許信對照着地形地質圖,同時也看起了地層分析視界,改變了方向,往近乎正北方向走。
只是山路難行,而且道路艱險,他還好,主要是錢多多基本上是手腳並用。
翻過一個山脊,許信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你看前方,看到了什麼”
錢多多狗爬的方式,終於翻過高點,看向前方,視線被更大的山頭擋住了。
這一片地方,大山聳立,連綿成山脈,山谷幽深,地勢起伏非常巨大。
這裏還在幸福市境內,緊挨着得勻市,已經是處於黑金省東面的十萬大山的邊緣地帶。
“看到了對面的石頭,大概也是白雲岩或者灰巖。”他喘着粗氣分析道。
在他的視線裏,地下五百米深度之內,所有金礦,無處遁形。
錢多多轉身,面對西方,夕陽西下,金光萬道,彷彿佛光普照大地,聖潔無比。
“這尼瑪是挺刺眼的。”他看了一會兒天空,眼睛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果然是耀眼的金光,夕陽無限好。
“走吧,往回走,要不然要在山上過夜捱餓。”許信收拾東西,全都丟進了包裏。
返程下山的路途,依然是艱難險阻。
“跑了這麼多天野外,有沒有什麼收穫”許信問道。
終於回到了較爲平緩的山坡地帶,天也黑了下來,晚風變得稍稍冰涼。
“有啊,”錢多多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我感覺身上的肉少了有十斤。”
“巨大的收穫”許信哈哈大笑,“咱倆再白老師那裏,就你這個收穫,也能夠擡起頭了。”
在這山野上,除了他們倆,闃無一人,可以隨意放聲大笑,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或者被人說一句瘋子。
錢多多也跟歡樂起來,“跑完了之後,我感覺論文都有方向了,我就寫一寫地質情況,簡單分析一下成礦原因,差不多了。”
“那真是雙喜臨門”
剛回到住處,白衣非一如既往的出來迎接問候幾句,“今天有沒有什麼發現”
他是覺得很奇怪,許信帶着錢多多漫山遍野嚇跑,也不知道是出於爬山好玩,還是真的出去幹活。
“到山上看了,有很大發現。”
許信從房間拿出一碰水,仰頭灌進肚子大半瓶。
“什麼發現”白衣非笑盈盈的,並不認爲他們兩個能夠跑幾天野外工作就能夠發現金礦。
找金礦,那可真是西天取經,經歷九九八十一難。
個別人是很難有發現,一般都是團隊經過漫長的排查工作。
當然,也有個別人運氣確實很好,偶然能夠發現地上的狗頭金。
許信終於解渴了,把背上的揹包丟到地上,翻出一張皺巴巴沾滿塵土的地形地質圖鋪在了地上。
接着昏暗的光芒,指着上面的斷層。
還未開口,錢多多邀功似的,蹲下來開口道:“我們在這個地方發現了斷層。”
“嗯”白衣非眯着眼睛,仔細看向錢多多手指的方向,“這個地方,地形圖上沒有斷層經過啊。”
斷層在地形圖上一般是用紅線標註,很是顯眼。
“確實斷層經過了這裏,山頂上的危巖體,大概也是受斷層的影響形成的。”許信非常堅定地說道。
白衣非想了想,很快想通了其中的緣由,“以前做地表工作,基本不可能每片土地都跑一遍,像這種斷層,找到兩頭的兩個點,要麼畫一條直線,要麼根據地形的變化,有所曲折。
每一條斷層,可以說是推測而來,中間肯定會跟實際情況有所偏離。
這很正常,並不能說明什麼。”
“是的,”許信點頭,指向了重新校正的斷層北面,“這條斷層傾向近乎是正北方,我們順着這個山谷往前面走,在這些地方發現了”
正說着,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許信拿起手機一看,是吳楚楚的電話,連忙接通。
“許信,你在迷龍谷礦山上”她的聲音總是很悅耳。
“對,怎麼了”
“文旅局的人今天過來了,說是要籌備五一民族勞動節,請求我們公司捐款,這個事情,我認爲需要你做出決策。”
“捐款金額很高嗎”
“看你願意出多少了,你明天有空的話,回來當面聊聊,我也把文旅局的人再喊過來一趟。”
“行吧,明天見。”
許信掛了電話,想了想,心裏難免有些不一樣的情緒。
一直聽聞礦企要面臨各種賦稅,果然,除了硬性的稅種之外,不成文的稅也要來了。
“晚飯做好了,白總,喫飯了”食堂門口有人高聲招呼。
“好,來了”
白衣非笑着喊了一句,然後把地上的地形地質圖摺疊起來,“你們倆跑了一天,累得夠嗆,看看錢多多滿臉的灰塵,快去洗洗手,洗把臉,先喫飯吧。”
許信拿着摺疊好的地形地質圖,本來要跟白衣非解釋很多隻有自己看到的內容,結果到了飯店。
看來這個事情,得等去一趟公司之後,回來再跟白衣非講清楚了。
跑了一天山路,渾身痠痛,體內能量幾乎被榨乾的情況下,礦山上的晚飯變得更加的美味可口。
熱騰騰的幹鍋牛肉,配上白蘿蔔,很是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