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龍的聲音不大,但雨夜屠夫肯定是能聽到,畢竟那嚇人的雷聲,不再出現。
也正因爲他聽到了,所以他很乾脆的把兜帽直接摘了下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鄭思明臉上的表情呆滯住了,一旁的陳杰龍笑了,因爲他剛剛看到雨夜屠夫的真面目後,臉上的表情和鄭思明一模一樣。
“難搞哩。”
“是挺難搞的。”
“要不我打暈你,然後我自己假裝昏迷過去,讓他離開?”
“你以爲我們遇到的是狗熊嗎?而且憑什麼是你打暈我,我就不能假裝暈倒嘛?”
“不打暈你,我覺得以你的性格,是不會放過他的。”
“這倒也是,所以難搞也要搞啊,我相信他知道輕重的。”
鄭思明口中的這個他,不是指雨夜屠夫,陳杰龍點了點頭,他心裏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兩個人的對話雨夜屠夫全部都聽見了,他沾滿雨水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提起手中的刀就率先朝兩人衝了過去。
陳杰龍一聲怒喝,渾身肌肉直接暴增,這也導致他左手臂上原本止血的傷口,鮮血立馬飆了出來。
鄭思明雙眼泛白,不見漆黑的瞳孔,他動用了能力“請神術”,被雨水打溼的頭髮無視重力,紛紛向上豎了起來。
以前的鄭思明,是長髮,動用能力的時候長髮飄起,頗有仙感。
但此時已經是短髮的他,頭髮一根根豎起來,倒像是刺蝟,沒什麼美感。
唯有那衣裳鼓起,無風自動,有些許仙俠的脫俗味道在裏面。
雨夜屠夫衝來了,他持着那柄明晃晃的刀,先假意砍向陳杰龍,趁着陳杰龍倒退的空擋,雨夜屠夫靈活的轉動手腕,將刀掉轉方向,直直朝鄭思明劈了下去。
“大膽!”
鄭思明怒目圓睜,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形成劍指,竟然迎着雨夜屠夫鋒利的刀刃就劃了過去,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那柄刀就這麼被劍指挑開了。
沒人知道鄭思明請神術會請來什麼樣的神明,就算他自己也不知道。
精神研究中心的緣時銘曾經研究過鄭思明的請神術,得出的結論是,封建迷信不可信,這只是當事人的一種臆想。
說得深奧點,這就是一種高端的自我催眠,請神者覺得自己被神明附體了,他就信了,真覺得自己有神力的加持。
古往今來,像這種自我催眠從而衍生的教派不計其數,比如信奉無生老母的那個教派,信徒就真的覺得自己刀槍不入,無懼金剛火煉,事實是這些人就這麼自己持刀砍死了自己。
但也有小部分的人,還真就做到無懼刀劈劍砍,也無懼火燒,這種境界,緣時銘也無法理解。
畢竟鄭思明死活不同意讓他做開顱研究,這結論,自然也就得不到科學解釋。
緣時銘只得怪這些人不尊重科學,不願意爲科學事業做出貢獻。
雨夜屠夫手中的刀被鄭思明挑開後,他麻木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穩了穩姿勢,繼續用着樸實無華的進攻方式。
用刀劈。
只不過鄭思明沒想到的是,這一刀劈下,他雖然重複了剛剛的動作,繼續用劍指挑開,可左肩與右肩,不明所以的同時出現了一道傷口。
當雨夜屠夫打算劈下第二刀的時候,陳杰龍直接將一側肩膀聳起,對準他撞了過去,來了一個貼山靠。
雨夜屠夫結結實實被撞到了側面,發出一聲悶哼,他忍着劇痛將手腕一轉,刀刃由下轉上,一個挑劈,陳杰龍胸膛處立馬出現三道血痕,如同被利爪抓傷的一樣。
三個人各站一邊,陷入短暫的休息局面。
鄭思明瞅準機會,發出一聲“呔”!劍指襲去,隱約帶着鋒芒。
雨夜屠夫咧嘴一笑,竟然迎着身體就撞了過去,劍指刺穿他的左肩,但雨夜屠夫舉起孔武有力的左手牢牢按住了鄭思明的右手,令鄭思明無法抽出手臂,雨夜屠夫手中的寬大刀刃擡到了鄭思明的脖頸上,鋒利的刀刃一接觸到柔軟的肌膚,馬上有鮮血溢出。
雨夜屠夫望着鄭思明錯愕的表情,笑了笑道:“你死了。”
陳杰龍瞧見這一幕,像是一頭髮瘋的野牛擡起雙腿就打算衝過去,雨夜屠夫將刀高舉了幾寸,低吼道:“你動他就死。”
這一聲低吼,好像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陳杰龍並沒有停下腳步。
鄭思明沒有說任何話語,他默默將眼睛閉了起來,因爲他記得很清楚,異常犯罪處理局第一堂培訓課,培訓官就十分清楚的講過,當搜查官未來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被失控者挾持的情況,一定不能妥協,搜查官是不允許,也不能向失控者妥協,如果妥協了,不管是被挾持的搜查官,還是被要挾的搜查官,大概率都會死。
這樣的案例,在處理局總部的檔案室裏,有很多記錄。
因爲失控者是狡猾的,是沒有人性的,他們不一定會信守諾言,但錯失了機會,營救不但不會成功,反而一定會將兩個人都搭進去。
所以鄭思明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沒有責怪陳杰龍的魯莽,他巴不得陳杰龍就像是一頭瘋牛一樣撞過來。
用自己的性命換來雨夜屠夫的收容,對任何人,包括對那個他,都是好事。
這種局面下,時間流逝異常的緩慢,鄭思明已經準備好迎接自己身首異處的結果。
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陳杰龍衝到半步,臉色逐漸扭曲了起來,他很糾結,非常糾結。
他清楚記得,培訓的第一堂課,說過這種局面該怎麼處理。
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讓他眼睜睜的看着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特別是對方的死自己有着推波助瀾的關係,陳杰龍更不願意了。
反正雨夜屠夫不管有沒有成功被收容,都會有人怪罪自己。抓成功了,那個人多少會怪罪;沒抓成功,楊淦局長楊海鑫隊長會怪罪。
橫豎都有人怪罪,多一個被鄭思明怪罪,也無傷大雅了。
陳杰龍是這樣想的,他的腳步也就這樣停了下來。
瞧見雨夜屠夫露出笑容,陳杰龍跟着露出憨厚的笑容說道:“我就說難搞哩。”
“你在搞什麼!爲什麼停下來!”
鄭思明睜開雙眼後,瞧見陳杰龍那憨比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甚至產生出了主動將自己脖頸撞向雨夜屠夫刀刃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