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一點都不像。
這位小女孩,比那位矮,也沒那位瘦,更沒那位可愛。
唯一讓陳杰龍覺得像的,就是正在牽着的這個小女孩,同樣不會說話,同樣也聽不見他說話。
只會“咯咯咯”的笑。
就跟,當初村裏那位聾啞姑娘一樣。
當陳杰龍牽着小女孩的手,經過夏燃身邊的時候,只有小女孩注意到了夏燃的存在,並且還扮了鬼臉,伸出猩紅的長舌頭,像是在恐嚇他不要多管閒事。
夏燃,面無表情,冷漠的看着這身高差特別大的“兄妹倆”,從他身邊走過。
他,默默的跟在了這兩人的後頭。
在陳杰龍的視角里,小女孩是正常的。
但在夏燃的眼裏,陳杰龍牽着的,根本就是一具行走的孩童乾屍。
女孩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都沾滿了乾硬的土塊,每走一步,那些土塊土粉都會掉落一些。
特別是小女孩那隻剩下白骨的小手,都被陳杰龍握成了骨灰。
兩人,走在前邊,夏燃,保持着距離,跟在了後邊。
似乎這小女孩很樂意身後有人跟着似的,也不抗拒,反而領着陳杰龍向前走的步伐,加快了許多。
小女孩就這樣領着陳杰龍走到一個樓道的拐角處,便停了下來,陰影裏,開始有什麼東西在緩慢地蠕動着。
隨着那東西慢慢蠕動,一雙枯瘦,漆黑的手,慢慢從陰影裏探了出來,朝着陳杰龍的脖頸就要握去。
陳杰龍這邊,像是沒發現一樣,繼續盯着小女孩,傻笑着。
夏燃,就保持着站立不動的姿勢,注視着這一切的發生。
當那雙從陰影裏出現的手即將觸碰到陳杰龍的脖頸時。
卻聽見一聲中氣十足的爆喝聲突然響起。
“嚇!”
就見到,陳杰龍臉上青筋暴起,手臂上血脈賁張,他的牙關緊咬,渾身上下腱子肉彷彿如有生命一般跳動,穿着在身的衣服被撐得直欲爆裂。
先是一拳,就打爆了那小女孩的頭顱,又是一爪,將那陰影裏伸出的乾枯手臂死死抓住,死命往外拽。
躲在陰影處的蠕動身影絲毫沒有料到這壯漢是有預謀的,明顯停滯了些許,那灰色布鞋,從陰暗中踏了出來。
這一明一暗的兩個人,像是在比拼力氣拔河一樣,有些不相伯仲。
但數秒後,明顯是陳杰龍佔據了上風。
躲在陰影處蠕動的身影,似乎不太願意出來一樣,只聽一聲嘶嘯,牆壁上那些浮現的臉孔,紛紛睜開了猩紅的雙眼,和那漆黑的嘴巴,跟着頻率發出尖叫聲。
陳杰龍的頭頂上,那些垂下來的手臂,也像是活過來一樣,全部纏着他的頭顱,手掌遮住了他的雙眼和臉部。
被迫無奈下,陳杰龍只好放開那雙枯瘦的手臂,將抓揉他頭部的那些手掰開。
而且,牆壁那些臉孔的嘶嘯聲,也異常刺耳,讓人耳鳴嗡嗡作響。
夏燃有些惱了,被這聲音吵得不行,他對着牆壁就是數拳,如同暴雨一般,將那些正在嚎叫的臉孔一個個錘爛。
還好,他個子不像陳杰龍那麼高,頭頂上的那些垂下來的手臂,抓不着他的腦袋。
不過,就算如此,夏燃還是將頭頂上方那些垂下來的手臂,一個個抓住,然後硬生生扯下來。
一條又一條幹枯的手臂被夏燃抓下來,然後摔在了地上,並用腳狠狠地踩了上去,腳尖死命旋轉着。
半晌,聲音消失了,整個通道的牆壁上卻留下坑坑窪窪一片,像是強拆似的。
上方那些原本垂下來的手臂,也消失不見,異常乾淨,它們不再懸掛在天花板上,而是被踩扁,無力的粘在地上。
整個空曠的樓道內,就只有夏燃和陳杰龍對立站着。
他們,都見過彼此,在局裏排位測試裏,也交手過。
那時候,陳杰龍輸了,輸給了夏燃。
夏燃摩拳擦掌,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他這次被關得時間有點久,本以爲這棟樓會讓他盡情的發泄。
卻沒想到,那傢伙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只敢躲在陰暗中使招,實在是無趣。
他認可陳杰龍的實力,覺得可以當成熱身。
陳杰龍,就站在夏燃的對面,雙拳緊握,他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出來的殺意,他也確實想重新找回場子。
他,本就是好戰的。
正當夏燃準備蓄力衝出去的時候,腦海裏卻突然傳出一句冰冷的聲音。
“回來。”
命令很短,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意味在裏邊。
夏燃本想反抗,卻發現渾身動彈不得。
他眉頭皺起,喉嚨處發出不甘的嘶吼聲。
那冰冷的聲音,沒有響起第二次,但夏燃知道,他沒得選擇。
衝着陳杰龍咧嘴一笑,夏燃閉上了雙眼,迴歸到精神世界當中。
孤島正中央,方哲正躺在雜草上,睡得香甜。
他皺着眉,往地上那人的屁股踹了一腳,那人沒醒,第二腳,加大了力度。
“臥槽!”
方哲驚醒,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一臉茫然。
“廢物,我時間到了,該換你了。”
夏燃說完,就往孤島邊緣,那扇唯一敞開的門走去。
方哲的身子,慢慢消散在孤島處。
當方哲徹底消失在精神世界中後,夏燃眼神冰冷的,望着一扇緊閉的門,異常憤怒。
但,他只是看了幾秒,最終還是走進了屬於自己的那扇門裏。
門,關上了。
方哲的雙眼,睜開了。
迎面,陳杰龍的拳頭就打了過來,方哲躲閃不及,半邊臉喫痛。
“你,解釋一下?”
方哲揉着自己被擊打着半邊臉,順便重拾了一下記憶,沒發現哪裏得罪了對方啊。
頂多,就是夏燃最後想要和陳杰龍切磋一番,但不是還沒打開嗎。
方哲的記憶中,沒有那句冰冷的命令。
彷彿,只有夏燃才聽得見。
他心裏很納悶,精神世界裏,莫名其妙被夏燃一腳踹醒,迴歸現實世界,迎面又吃了一拳。
陳杰龍微微歪頭看着方哲,撓了撓腦袋:“我以爲你要打架呢,看你突然閉上了眼睛,我以爲你是在套路我,我就尋思先下手爲強。”
“哦,呵呵。”
方哲很無語,也很憤怒。
他知道,憤怒是這個世界上,對於個體而言,最爲廉價也是最爲無用的情緒。
但對於他而言,憤怒可以呼喚出夏燃。
只是,這一次自己睡了這麼長時間嗎,怎麼感覺夏燃掌控身體的時限還沒到啊。
他擺了擺手,沒打算繼續糾結陳杰龍打自己那一拳的事,而是往電梯口走去。
根據記憶,他大概摸清楚了藏在這棟樓裏那位縮頭烏龜,哦不是,是那位失控者的套路。
不斷製造各種幻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再利用小女孩迷惑他們,引誘他們到某個地方,由躲在暗中的陰影將他們獵殺。
這種陰險的做法,和自己不是很像?
但,自己,似乎,更陰險纔對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對方居然選擇一直躲藏於暗中,哪怕能夠創造出各種實質性的詭異,甚至還有靈體可以無端端接近自己,但對方似乎都無法真正的下殺手,必須由陰影將他們結果。
這,意味着什麼?
方哲這纔想起來,自己的確是被幻境迷惑了,竟然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失控者,能力再詭異,哪怕擁有磁域能力,他們,也是人。
是人,會隱藏,意味着有顧慮,或是有什麼枷鎖鉗制着。
那既然不是詭異莫測的靈異,而是實實在在的人,大家都是失控者,又都是老陰比。
咱們,可得好好比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