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焚城 >謝國平
    短短一個星期, 醉仙樓的大衆點評打分從原本的三星升回到四星半,以前那種不好的評論都被新的評論取代了。

    “味道很好。”

    “來之前還將信將疑,沒想到大廚手藝不錯, 自己帶的海鮮喫着也很放心。”

    “沒有出現過剋扣食材的問題, 聽負責人說最近廚房也會改造成玻璃牆透明開放式廚房, 期待會再來的”

    “媽的海鮮粥太好吃了吧自己帶了螃蟹、牡蠣、蛤蜊, 店家給放了瑤柱、蝦乾,還有栗子天啊究竟是誰發明的在粥裏放栗子碎, 給他點一萬個贊好嗎答應我來這家一定要嚐嚐海鮮粥, 神仙味道”

    “很好的一次體驗,孩子過生日,從碼頭海鮮市場買了幾百塊海鮮來加工,普通的海鮮加工只需要十元一盤,店裏有自備新鮮時蔬菜和乾貨海鮮可以點, 比如烤乾魷魚或者炸沙蟲,沙蟲只是過油炸, 又香又脆隔壁小孩都饞哭啦

    一樓待客區有很多水箱裏面養了大龍蝦, 還有一些不能喫的熱帶魚,哈哈哈孩子說像水族館,開心的不要不要的,都捨不得上樓喫飯

    想要喫大龍蝦可以在店裏點, 問過了和碼頭海鮮市場一個價格聽說是因爲和那邊有長期合作,現抓現殺,不用大老遠扛過來畢竟那東西還是有點兒重的”

    謝雲坐在謝國平的牀頭翻這幾日醉仙樓積累下來的評論,她很有耐心地給謝國平輕聲念, 一條條地念過去。

    耳邊是安靜跳動的心電監控儀器,謝雲的聲音平緩, 帶着一點點笑意:“很多年前兒子滿月時候來醉仙樓擺過酒,那時候已經是頂頂有排面的一件事如今兒子上了初中再來,味道海師一樣的好,就是聽說最開始創始人已經不在,可惜再也喫不到那道佛跳牆。阿爸,你聽聽,有人還記得你做的佛跳牆。”

    很早以前,謝雲的父親和許湛的父親從過海那邊來討生活,許湛的父親許言擅長燒臘,謝國平則擅長做海鮮,兩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在夜市支起攤子,最開始叫“醉仙臘味海鮮”。

    這便是醉仙樓的前身。

    後來生意越做越大,許言卻病重,“醉仙臘味、海鮮”變成了“醉仙海鮮樓”,當時江市最有排面的酒樓建起,許言卻沒怎麼享到這份福,隔年便病逝,扔下孤苦伶仃的兒子一人許言至死也沒能去看一眼新建起的醉仙樓,充滿遺憾。

    也許是從老爸死不瞑目開始,也許是更早時謝國平拿掉“醉仙臘味海鮮”的“臘味”二字時便有徵兆,許湛對謝家有所怨言,並始終覺得醉仙樓紅火刺痛他的眼。

    許湛找來醫院的時候,探視時間剛剛結束,謝雲正好給謝國平唸完今天剛冒出來的一條新評論。

    “姐,”站在門外的青年道,“我們談談。”

    謝雲低着頭沒有搭理他,伸手壓了壓謝國平的被角,又伸手至被下握了握父親有些冰涼的手,走出病房門的時候,轉頭讓守在門外的安仔看仔細些。

    這話反而像是說給許湛聽。

    畢竟這裏是醫院,時時刻刻都有醫生看護,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要讓馬仔們“看仔細些”。

    兩人也沒走遠,就在走廊盡頭,打開消防門站在外面。

    許湛點了只煙,看着謝雲那副懶得跟他多說哪怕一個字的樣子,有點煩,只好開門見山:“昨天謝三叔跟我抱怨了一大堆,說你和陸三連手重開醉仙樓,這些天,搶了他很多生意。”

    “打開門做生意,說什麼搶不搶的。”

    “姐,陸容怎麼着也是外人。”

    “那誰是自己人”

    “你說呢”

    謝雲荒謬輕笑一聲,身後從許湛口袋裏拿出一支菸,在他晦暗不明的注視中點燃了,煙霧繚繞裏撩了他一眼,嘲諷道:“謝三倒是把你當自己人,出了什麼事,便找你幫忙出頭。”

    許湛如何聽不出她話裏帶着刺,確實,那日是他帶着她去了醉仙樓赴約謝三叔鴻門宴,他也沒想到,謝三這麼沉不住氣,隨便被謝雲激兩句,便跳腳撕破臉。

    也沒想到謝雲絲毫不忍謝三那些破事,有什麼說什麼,一副準備撕破臉的樣子。

    “阿湛,無論你在想什麼,是否有不滿,或者覺得我爸罪有應得我懶得管,但你別打醉仙樓主意。”

    謝雲夾着煙,垂眼盯着許湛襯衫上某一顆釦子,她聲音很冷。

    “哪怕你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但從十幾年前,阿爸把你帶回家那一刻起,我始終當你是我阿弟。”

    她在欄杆上熄滅了菸草。

    一隻細白的指尖勾開面前年輕男人的昂貴西裝外套口袋,將那菸頭扔了進去,在後者略微詫異的目光中,她擡手拍了拍那個口袋,笑了

    笑,撩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所以教育弟弟,天經地義――謝三不會有好下場,你若識時務便趁早不要同他來往。”

    “今日你來替他說話,我也很不高興。”

    “阿湛,你要好自爲之。”

    眼前的女人妝容精緻,只是眼底的遮瑕打得有些厚重,遮住了黑眼圈,不靠近也不太看得出來。

    紅脣輕勾,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疲倦,她表達了自己對他的不滿,在他開口來得及說任何對她的指責和警告之前,她便用以前還小的時候,同他講話的語氣說,我不喜歡你和某些人在一起,今後別讓我再看到。

    上學的時候,謝雲便是這樣要求許湛同外面那些小混混斷絕來往。

    這麼些年過去了,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謝國平倒下之後,她彷彿忽然一夜之間長大

    像養尊處優的金絲雀,突然衝破了鳥籠。

    “姐。”

    許湛喉結輕微滾動,說不清是出於直視眼前的女人不經意間蛻變的驚訝還是興奮無論是陸家三少的合作還是她頻繁與李子巷那些小孩的走動,一切彷彿在脫離他的控制。

    又或者他從未控制過,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姐,你和陸容”

    “正常合作關係,”謝雲溫和地笑道,“但若是非要發展出什麼不同尋常的關係,那也不關你的事。阿湛,你總是管得太寬。”

    許湛陷入沉默。

    “你也說了,胳膊肘不能朝外拐,你和謝三的事兒我曾經不想追究,但是如今你居然爲了他那個山寨版醉仙樓的破事,又來質問我,”謝雲說,“阿湛,你不可以這樣雙重標準。”

    許湛擡眼,自上而下望着她。

    他動了動脣,正想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騷亂,謝雲眉心一跳轉過身去,就在這時,消防通道的門被馬仔從外面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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