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箋雲浮行 >第六十八章 人心涼薄
    看清弄潮母親的樣貌,花箋驀地一怔,弄潮的母親原來是她,是那個黎山的開山祖師央措,換句話說央措曾經是她的母親!

    花箋感覺得到,弄潮很喜歡黎山,又很敬愛央措,可爲什麼現世的她敬重黎山是因爲她的師父,對於央措她便只剩下了厭惡?

    帶着疑惑,花箋隨着弄潮和央措一道回了黎山的師門。百餘年前的黎山師門還沒有現在的師門大,弟子也無現在的弟子多,整個規模也沒有現在這般層次多變,便是連整個黎山的靈氣都不及現在的三層。

    不過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唯有一點卻是最好,那便是那時候的黎山弟子都是心思純善,沒有什麼雜念,所以所有的弟子相處起來極爲無核。

    弄潮在黎山是無憂無慮的,是歡聲笑語的,是自由自在的,也最爲乾淨透徹的,所以整個黎山師門的弟子都很喜歡她。

    對比現在的弄潮和在終戚之中的弄潮,花箋想不到是什麼樣的變故會讓一個這般開懷之人變成那麼一個怨恨沉沉之人。

    人這一生,總歸不是一直順暢到底的,所以弄潮纔會生出後來那終結了她一身的坎坷。

    那一年靈族生異,衆數邪靈齊聚九州,九州殺戮四起。

    那一日黎山波詭而起,數百邪靈攻入黎山,黎山弟子折損無數,弄潮僅憑一把定坤弩便力挽狂瀾,讓局勢生了逆轉。

    血色殘陽,孤空倩影,弄潮那一襲杏色華裳已染硃紅,其衣裳上的血也不知是那些邪靈的,還是弄潮自己的了。

    弄潮的除靈之術很好,比央措好,比花箋好,比花箋的師父還有那兩個師伯都要好,但個人之力終歸不敵衆數邪靈連手相對。

    所幸的是弄潮靈力耗盡之時,黎山終於迎來了曙光。

    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卻插不進手只能乾着急的花箋終於鬆了一口氣,也爲弄潮而開心。不是花箋自己誇自己的前身,而是花箋真的覺得若是黎山有弄潮這樣的人長存,那必然會是黎山的幸運。

    可惜的是花箋這一口氣並沒有松多久,而黎山之人對於弄潮這個‘幸運’確實是看重,但談不上多珍惜,因爲他們所有人後來都選擇背棄她,也包括了她的母親央措。

    那段時間黎山一共來了兩撥邪靈,他們像是來奪取某一樣東西,若是不得到,那便就要不死不休一般。

    央措和弄潮探查過這些邪靈會來黎山的原有,但除了知道是受人指使之外,其他便再也探查不到了。

    所以這些邪靈,她們該度化的度化了,該殺了都殺。

    這一次鬥法之後,足足半月不曾有邪靈之輩再來黎山,她們本以爲也是雨過天晴了,可誰又想得到黎山之下的地熱會因爲這些邪靈和黎山弟子的鮮血而匯聚成形,生成自己的意思?

    匯聚成形的地熱不斷的吸收那些邪靈殘存的怨念和靈體以及那些因戰而死的黎山弟子的骨血,還在極短的時間便成爲了可以覆滅黎山的災難。

    央措本來是想獨自面對地熱的,可試了之後她才發現她也是束手無策,剛剛歷經劫難的黎山的衆位弟子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弄潮則因爲那一場超負荷的鬥法,仍在昏睡之中。

    地熱一天比一天,央措一天比天着急,黎山那些弟子也一天比一天惶恐。依着這地熱的成長速度,怕是要不了多久,不僅是黎山,便是黎山周遭都要因爲這地熱而生靈塗炭。

    更火上澆油的是,似乎又有邪靈蠢蠢欲動,待抓準時機,便會來犯。

    黎山是央措一手創建,又有身繫了數百條弟子的性命,再加上黎山之上以及周邊衆生靈都可能會因爲這地熱而死而毀。

    央措終是不忍,於是在上合殿明燈了七日,終在閱遍了羣書之後,在一本除靈禁咒之中見到了光亮。

    那書中記載了數百年前九州有一地生了地熱,那地熱肆虐,衆數生靈因這地熱皆被焚燼,後有除靈天師與地熱交手數回,後來終於找到鎮壓地熱之法。

    那便是找一名身負盤族血脈的少女,而後將其縛於刑架之上,再用匕首刺其心頭,以那少女的心頭之血佐以祕術使其滴血四十九日而不斷。

    地熱會因爲那少女的血而緩和,除靈師在用最上層的封印之術困鬥將整個地域封印,如此便可鎮壓地熱,使其進入沉睡之中。

    央措身上沒有盤族血脈,但是身爲央措女兒的弄潮卻是有的,這一點央措再清楚不過了。可一個是黎山和衆數生靈,一個則是她的女兒,她也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在弄潮身側守了整整三日,央措在地熱和邪靈的的逼近之下,她終於痛心的做出了決定和選擇,在弄潮和黎山之中,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黎山。

    站在天下的立場來看,央措這般做是對的,她這是大義大愛。可站在弄潮的立場來說,那便是她被母親背棄,不僅她摯愛的母親拋棄了她,還親手將她推進了煉獄之中,不得超生。

    弄潮是帶着滿終於足和希望而沉睡的,可醒來之時,這份滿足和希望卻變成了痛苦和絕望。

    花箋終於知道她爲什麼不會自發的喜歡黎山,又爲何會對央措心生厭惡了。

    前世因,今世果,因果循環。

    因爲與弄潮同心,所以弄潮的切膚之痛,在花箋身上半絲不差,畢竟有誰能想到自己最敬愛的母親,會親自動手將自己縛在刑架之上,斷送自己的性命呢?

    弄潮沒有哭,她只是無辜看着央措,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自己摯愛的母親要這麼對她。

    而那些昔日與她交好的黎山弟子,受過她恩情的黎山弟子卻神情木然的看着弄潮,沒有絲毫爲弄潮說話的意思,只是理所應當的覺得弄潮就該如此,就該爲了救得他們而做到這個地步。

    這世間的人心啊,果然是難測的,也是涼薄的。花箋終於明白百年之後她所見到的弄潮爲什麼會是那個樣子了,遇上這麼一羣自私涼薄之人,她如何還能心中無恨?

    花箋眼睛緋紅,眼眶之中皆是淚水,她的手指已握成拳,用力的捏着,心中難受至極,萬蟻噬心不及她疼痛的十分之一。

    弄潮和花箋的心神在那一刻交匯,兩人合二爲一,她是弄潮也是花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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