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回七九撩軍夫 >第九百二十一章 最後的歸屬
    海上碼頭,水運通達,船舶交匯。

    黃昏時分,又有一艘裝載着煤炭的巨型貨輪鳴着笛進港。

    經過一天勞作,已經極度勞累裝卸工人,此時正三三兩兩的坐在地上休息。

    裝卸煤灰的工作很累,但是如果這一天進港的煤船少,他們就能多休息一會兒。

    像今天這樣,連續下了四船的情況,雖然不多,卻偶爾會碰見。

    很多工人都已經精疲力竭了,一聽到煤車鳴笛進港就有些發憷、心跳加速。可船靠岸了,就必須得卸貨。

    他們所從事這家運輸公司老闆是個摳門又小氣的傢伙,和書上那多點了一根燈草都閉不上眼嚥不了氣的傢伙差不多。

    聽說別家早已經淘汰了全靠人工搬運,在作業區安上了裝煤機,裝船的時候只需要工人把煤放到傳送帶上,傳送帶就能把煤炭從碼頭上直接輸送到船上。

    卸煤也一樣,只是傳送帶換了個方向。

    像他們這樣還靠人力裝煤,兩人一組,一根扁擔一個大筐兩把鐵杴,到煤垛上鋤煤,鋤滿了筐再擡到船上的真心就別無分號,獨自一家了。

    他們每天這樣鋤了擡,擡了鋤,自擡自裝,在碼頭上往來運煤。

    滿滿一大筐煤,將扁擔壓得彎彎的,扁擔架在工人的肩膀上,手鋤肩扛,一班下來要往返幾千次。

    幾天下來,工人們滿手水皰,肩膀都被扁擔磨破了,肉破了好,好了又破,都結着痂,稍一碰觸腫痛難忍,但是大家咬着牙幹,誰也沒說過一句泄氣話,一天喫五頓飯頂着。

    這次靠岸的船,是一艘載重近萬噸的煤炭船,全部靠人力擡送,一條船要工人們加班加點的幹足十幾個鐘頭才能下得完貨。

    寧墨站在碼頭的一棟小二樓裏,憐憫地看着下面這些咬牙拿起扁擔筐和鐵揪的工人們,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孔憶青看他一臉不忍,臉上突地浮出一抹複雜難明的淡笑。

    有什麼不忍的

    想要活下去,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我們的船會在明天中午十二點半進港,希望這些工人能在明天十二點半之前卸完這船貨。不然,我們出發的時間又得延誤了。”

    聽着孔憶青輕描淡寫的話,寧墨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後悔,或許他選擇跟着孔憶青去國外,不是一個好想法。

    哪怕尋一個偏僻無人知的地方了此殘生,可能也比這樣去往異國他鄉,和這樣沒有惻隱之心的姑婆天天相對的好。

    同時,他又覺得有些奇怪。

    那個每年會給他寫很多封信,寄很多禮物,給很多零花錢的的姑婆,爲什麼見了面卻是這樣的不一樣

    這樣的姑婆,怎麼會寫得出那些溫情脈脈的信

    那些信讓人一眼看到就能生出一種溫暖,如沐春風和感覺。

    信裏的那個姑婆,和眼前相處了幾天的姑婆,甚至是在京城家人面前時的姑婆,都是不同的。

    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種樣貌

    到底哪一種又纔是真正的她呢

    這棟小二樓也是屬於孔憶青的產業,這些年,她雖然在外頭,但家裏的這些產業卻也沒丟,一直保留着。

    孔憶青睡着之後,寧墨悄悄地掩上門下了樓,信步走到了碼頭上,站在

    那些忙碌的工人中間。

    離得更近,也看得更清楚,好些工人的肩膀上都有着一層厚厚的老繭皮,可就算是這樣挑習慣了的熟手工,此時肩膀上也隱隱破皮在滲血了。

    寧墨嘆了口氣,突然轉身走向一邊的倉庫區。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找了幾個人,拖了幾板車金屬板材又重新回來了。

    樹杆,裝上滑輪,捲揚機,再把扒杆固定在了碼頭上。

    來往的工人挑着擔子來來去去,偶爾會好奇地瞅上那麼幾眼。

    這年輕人在這裏弄的是個啥玩意兒

    等到寧墨讓人把半個胳膊粗的繩子一圈一圈繞到了滑輪上,又親自示範了一遍,僅靠一人站在扒杆那邊的不停卷繩子,就把好幾百斤重的東西吊了起來時,所有的工人都驚呆了。

    寧墨反覆試驗了好幾次,確定這東西好使之後,這才讓那些工人去找個能裝很多很多貨的容器。

    工人們奔走相告,不一會兒就找來了一塊幾十米長,十來米寬的加厚帆步。

    十來個工人拉着布上了船,大家齊齊揮動鐵揪,把煤炭一鍬一揪地往布上堆,剛開始,他們都還有些謹慎,只往這上面堆了五六百斤煤,然後把布邊角拉扯起來,用鋼絲纏繞封口,然後掛到了寧墨拋過來的繩上繫緊。

    寧墨喊了聲:“拉”

    坐在扒杆下的瘦小子就幹勁十足地把繩子一圈一圈往捲揚機上纏,隨着繩子拉緊,滑輪啓動,船上的這五百多斤煤灰就被吊了起來,輕而易舉的到了碼頭上。

    寧墨讓三個人把扒杆轉了個方向,守着捲揚機的瘦小子又開始慢慢地把纏緊的繩鬆開,等到布包着了地,有人拿鉗子扭開封口的鋼線,幾十個工人一擁而上,扯住布的一頭用力一提一掀,煤炭就慢慢地落到了下貨區。

    看到這東西這麼好使,工人們高興極了,第二次就開始加碼,最後經過幾輪試驗,得出這布最大的承重是一千斤,也就是一噸。

    這艘船上有近萬噸炭,如果按照以往靠人力,一人最多挑一百五十斤,從船上走下來,經碼頭,再到下貨區倒出來,一趟要花十五分鐘。

    他們一共有五百個工人,想下完這萬噸,得下到明天,還得要是一口氣不帶喘的情況下才能辦得到。

    現在有了這玩意兒,他們只需要三四個小時,就能把這船炭下完。

    而且,會比之前人工挑輕鬆得多。

    工人們現在看寧墨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神。

    寧墨都被他們看得不好意思了。

    工人們還提議,湊錢把做這吊機的材料錢弄出來,寧墨擺擺手謝絕了。

    他的初衷,本來就是想幫他們一把。

    他幫了他們,心中那種滿足的安寧感,遠遠勝過金錢的意義。

    臨走的時候,他還告訴工人們,“如果有人問起,就說這東西是我無償贈送給你們使用的,除了工人用之外,不得拆去其他地方用。要是有人問我是誰就說我是這個碼頭的東家。”

    直到寧墨走出老遠,那些工人們還在朝着他揮手,大聲說着感謝的話。

    “好人長命百歲”

    “好人一生平安”

    寧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長命百歲麼可能辦不到了。此去遠渡重洋,說不定這片海洋,就是他最後的歸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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