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做事沒那麼彎彎繞,不用花心思去猜,這是好的方面.
可是這一言不合就幕天席地,還要當第三人面,這就有點接受無能了.
外面的人說話間就要往裏走,蘇秀秀當機立斷,直接一翻身下了牀,直奔放搪瓷臉盆兒的木頭架子.
她跑到木頭架子邊上時,一隻長着汗毛的男人的手臂已經伸進帳蓬裏,簾子也被掀起了一角。
蘇秀秀顧不得多想,直接把架子推倒在地。
放在木頭架子上的兩個臉盆哐哐的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帳外的兩人一時之間就愣了一瞬。
然後,劉金蓮的聲音試探地響起:“秀秀”
“啊,我怎麼睡得迷迷糊糊的把木頭架子蹬倒了”蘇秀秀在帳內尷尬無比地叫起來,實際上,她這人不擅長說謊,作戲就更不會,首次表演自己都覺得假。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帳外的兩人糊弄住
那隻掀簾的男人的手也早在秀秀出聲之前就急速地收了回去。
蘇秀秀叫完之後,就凝神聽着帳外的動靜。
悉悉索索的聲之後,劉金蓮的聲音再次響起,“秀秀,你睡覺也不老實啊剛剛嚇我一大跳。”
“哦,金蓮啊,你今天又這麼早就出帳去鍛鍊啊”之前的每天早上,劉金蓮夜不歸宿回來就是說她起得早,出去鍛鍊去了。
蘇秀秀到剛剛纔知道,劉金蓮的鍛鍊是這麼個鍛鍊法。
想到這個,蘇秀秀嘆了口氣。
這人和人還真是不一樣,劉金蓮天天都要去鍛鍊,她要是天天來,早就扛不住倒牀了。
劉金蓮嗯嗯啊啊了一通才掀簾走進了帳蓬。
蘇秀秀瞥了她一眼,發現劉金蓮的衣服褲子已經勉強穿整齊了,只是兩腿還在微微打顫。
臉上還遺留着鍛鍊留下的紅暈,鼻子頂端也滲出了薄薄的累汗。
蘇秀秀別開眼,鑽進被窩中,打了個呵欠翻了個身,繼續睡。
劉金蓮看時間還早,也學着蘇秀秀的樣子倒牀就睡,不一會兒就發出呼呼的聲音。
聽到劉金蓮的呼嚕聲,蘇秀秀也終於真的放下心來,真的睡過去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早上八點多。
兩人是被喇叭聲吵醒的。
“玉山馬場的全體人員請注意,全體人員請注意,劉場長有話要說,劉場長有話要說。”
“接上級部門通知,電影隊將會於今天傍晚到達玉山馬場,進行爲期七天的文化交流。請全體人員注意,請全體人員注意聽清楚,每天晚上電影放映的時間是七點半到十點半,地點是在場部的大草地上。
要來觀看的人員自帶板凳。過時不候,過時不補啊。”
若說之前是道聽途說,這會兒就是板上釘釘跑不脫了。
蘇秀秀又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七天,她又要遭殃了。
傍晚的時候,電影隊的人就來了。
打頭的是兩輛軍綠色吉普,後面跟着三輛牛車,牛車上拉着滿滿的東西,因爲用綠色的蓬布蓋着,看不到拖的是什麼。
軍綠色的吉普則是在場部辦公室附近就停了。
一身軍裝的賀銘章在宣傳幹事的陪同中英姿颯爽地走了過來。
第二輛車上下來的是一脖子上掛着老式照相機的眼鏡男,還有一個是馬場看電影那天晚上就沒跟大部隊回來的江傑。
眼鏡男舉起相機對着場部咔咔的拍了兩張照片,然後又把鏡頭對準了聽到動靜從辦公室跑出來的劉金蓮。
劉金蓮見有人要給她拍照,連忙歡天喜地地擺起姿勢來。
她先是翹了一個蘭花指,然後又連忙說別忙別忙,又換了個宣誓的姿勢,還是覺得不理想,又換了個一隻手臂向前,下腰跨腿像要上山下海乾革命的姿勢,這下子她終於滿意了,堆了滿臉的笑催眼鏡快拍。
眼鏡側目看賀銘章,嘴脣動了動,似乎在問什麼。
賀銘章搖了搖頭。
眼鏡立馬又把相機放了下來,重新掛回脖子上。
劉金蓮等了半天,擺了半天的姿勢,到最後竟然不拍她了,心裏就不爽利了,黑着臉大聲問:“喂,你們,幹什麼的場部辦公室可不是隨便誰都能來的,走遠點兒,走遠點。哎,說你呢,場部重地,不能亂拍,把你的相機給我看看,看你拍了些啥,要是些不合規矩的東西,趕緊把你膠捲扯出來銷燬了,免得一會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劉金蓮這副狐假虎威的樣子,眼鏡男習慣性地推了推快掉下鼻樑的眼鏡兒,扭頭看着賀銘章。
賀銘章沒理劉金蓮,直接朝場部辦公室走。
劉金蓮伸手來攔,快碰到賀銘章身上的時候賀銘章側首瞪了她一眼。
賀銘章不笑不說話瞪着人的時候,還是挺嚇人的。
劉金蓮嚇得本能地收了手,訕訕地看着賀銘章徑直推開場部的門進了辦公室。
賀銘章進了辦公室之後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正在打算盤計數的蘇秀秀旁邊,自來熟地問:“都過點兒了,怎麼還在算場部的工作這麼忙還是有人偷懶,把活兒都甩給你做了”
蘇秀秀頭也沒擡,跟着進來的劉金蓮地臉色陡然白了一瞬。
她總覺得賀銘章嘴裏那個偷懶把活兒都甩給蘇秀秀做的人是在說自己。
雖然,這是事實,平時她也覺得沒啥。
可是被人當面揭了臉子,可還是心裏不舒服極了,同時還有點害怕。
這個男人上衣有四個口袋,是個士官,氣勢也足,像是身居高位的人。
劉金蓮掂量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罪得起這人,一時之間就縮着脖子不敢吭氣兒了。
蘇秀秀自顧自的一手打着算盤,另一手握着鋼筆在帳本上奮筆疾書,清秀端正的小楷字排列得整整齊齊,帳目一清二白,十分容易查看。
賀銘章探頭看了一眼,嘖嘖讚道:“字真好看。帳也做得好。不像我辦公室的幹事,弄得一團粘。蘇秀秀,不然,你去我的辦公室幫我管管文案這一塊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