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兩邊,李察和西莉亞迎面而坐,有女僕進入,送來水果甜點和酒水。
房間很靜,阿蒙和西莉亞都沒急着說話,遠遠的還能聽到來自議事大廳的爭吵聲,首席政務官塞爾吉的聲音很是洪亮,正在和某些人爭執着什麼,很激烈。
那是凱爾瑪城的拳頭產品——武器裝備的交易現場,也是狄呂思商隊來此的最重要目標之一。
至於額外的,那就都在這待客廳內了。
阿蒙很有主人公的自覺,拿起酒瓶爲西莉亞倒了杯紅酒,只見殷紅的液體在高腳杯中晃動,而阿蒙,則很紳士的推到西莉亞身前。
然而,他又爲自己倒了一杯,舉杯,微微品了一口,直接開口:“故人相見,我很高興,但是吧,我更好奇您到來的目的?”
阿蒙的聲音平淡,隨意,像是朋友間的閒聊,但話語卻是單刀直入,沒有絲毫遮掩婉轉,毫不客氣。
西莉亞則好像是趕了很久的路,有些口渴,她拿起高腳杯一口飲盡,白皙的臉龐霎時升起兩朵紅暈,很是美麗。
她盯着阿蒙,笑着道:“雖然只是荒原上見過一面,但我對你可是神交已久。
怎麼,作爲朋友,我來此爲你慶賀都不歡迎?”
阿蒙笑了笑,神情依舊清醒,完全沒有被高高捧起的飄飄然,而是淡淡道:“歡迎自是歡迎,我古蒙人總會備好美酒與烤肉招待朋友,但若是敵人與陰謀,我們也有刀劍與勇士?”
“看來阿蒙王的戒心很重啊?”
“這個時代,這種背景,又是您親自到來,由不得我不保持戒心啊!”
阿蒙嘆了一聲,卻又繼續保持着‘進攻’式的談話姿態:“按照我凱爾瑪城的暗影消息,狄呂思城和奧爾迪安城的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了吧?
這是不同神系之間的博弈,也是必然的爭端,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不由你們雙方控制。
可現在,大戰之前,作爲被遺忘神系的神選者,狄呂思的無冕之王,您居然千里迢迢跑來參加我凱爾瑪的一次慶典儀式,這怎麼也不可能是戰前來散散心吧?”
阿蒙很直接,直接到似乎沒有轉圜,而西莉亞也不再‘躲避’,開口承認:“我,就是爲此而來!”
“那我洗耳恭聽了?”
阿蒙說這話時,神色沒有半點錯愕,似乎早已經猜到了,事實上也是如此。
當他看到西莉亞,並確定對身份時,大腦就已經在飛快思考着,對方因何而來?
而能夠讓一位神眷者跑這一趟的,也只有這一場神系之爭了。
西莉亞看着阿蒙,有短暫的沉默,她終於承認,沒有任何人的成功是巧合,而眼前這一位,能一路走來,達到如今的高度,絕不是隻依靠出身,和那一位史詩強者的父親。
他是真正值得自己平等對話的人。
微微直起了身體,西莉亞再次爲自己添上了些酒水,道:“既然話都說開了,那我也不在遮掩,這一次,我是爲了尋求古蒙人的幫助而來。”
“什麼幫助?”
西莉亞身體前傾,將女僕送來的甜點推到桌子中央,又取出三枚水果各自放到近前,圍住三個方向,才道:“假如把這甜點看成奧爾迪安,那我就在這裏,已經佔據了東方。
南邊,我已經說動雄獅城獅子王辛巴,他會盡起雄獅軍團直指奧爾迪安城南方邊境。
至於北邊,那是亙古山脈延綿,本就不適合智慧生命繁衍生息。
而現在,只餘下了西邊。
我來此,就是希望阿蒙王可以帶領古蒙軍團出戰。”
說着,西莉亞伸手一揮,攥起成拳:“只要三方合圍,甚至不需要協調,不需要戰術,平推過去,就能令奧爾迪安城國破家亡,灰飛煙滅。
此言一出,阿蒙原本還悠閒的心態不由得緊繃起來,他挺直了身體,看着桌面,看着那簡陋的‘佈局’,就彷彿能看到整個北地的風雲變換,看到奧爾迪安城的末日。
很顯然,西莉亞是不知道那位薩克齊冕下和哈卡斯王的關係,那本就是極深隱祕。
但不可否認的是,若這計劃能成,哪怕奧爾迪安城有北地第一施法者,史詩級強者薩克齊冕下;更有唯二的法師塔,和成建制的施法者軍團,依舊不能倖免。
因爲,這已經是絕對的實力碾壓!
也因爲,奧爾迪安城的戰略縱深被壓縮到了極致,毫無轉圜的餘地。
阿蒙微眯起了眼睛,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緩緩開口:“雄獅城已經答應了?”
“自然。”
阿蒙:“我記得你們狄呂思和雄獅城關係不太好吧?
那場因爲荒原野盜而起的戰爭並沒有過去太久,你就不怕他們會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呵呵,真要這麼算,那北地諸多國度之間有哪個沒發生過沖突?沒經歷戰爭?
再說,到了現在,那一場因荒原野盜而引起的大戰,呵呵,你還沒看清嗎?”
西莉亞幽幽反問,李察卻是瞭然不語,很多事情不要看過程,只看結果就行。
那一場因荒原野盜而起的戰爭,其實只是個由頭,論結果,西莉亞·北地風暴幾乎一統了北地的東方地域,收編了十大荒原野盜的盜團,狄呂思城擺平了內亂,擁有了最龐大的軍團,最多的強者和統一對外的聲音。
而雄獅城也有了年輕的獅子王,再次散發出活力。
再看奧爾迪安城,他們的沉默和不作爲埋下了現在的禍根。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照進會客廳的陽光都已經偏斜,阿蒙終於擡頭,看着西莉亞,問:“最後一個問題,這一戰我凱爾瑪城能得到什麼?
又或者說,我,爲什麼要答應你?”
西莉亞卻笑了:“阿蒙王,你若是非要想從中獲得什麼,那不如說,你若是不答應,會失去什麼?
請記住,這,不是兩個國度的矛盾,也不是兩位真神的信仰搶奪。
這,是兩個神系之間博弈,是整片大陸信仰的歸宿與分配,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比現在整個大陸發生的信仰之爭都要備受關注。
而它發生在北地,就是你與我的宿命,我們逃不了,也無法躲避。”
說到此處,西莉亞的笑容帶了幾分無奈:“在外人看來,你我皆是傳奇,是一國之王者,是萬人之上,掌控着無數人的命運與未來。
但我們自己必須明白,你我,皆是棋子!”
“請記住,一切榮耀歸於神祇!”
至此,西莉亞·北地風暴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而是起身告辭,與陽臺上騰空而起,恍然流星般消失在天際。
她完全沒有留下來參加慶典的意思,甚至不在乎阿蒙答不答應,就那麼火速離開了。
阿蒙則坐在原處,看着那消失在天際的身影,皺起了眉。
“好傢伙,這纔是真正的‘高手’啊!
原本,神系之爭是她這位雙神眷者的任務,可現在,一句三分北地,卻是把凱爾瑪城和雄獅城都拖到了戰車上。
大義之下,連躲都沒法躲!
只是,不知道辛巴在見這位時,是高興呢?還是憤怒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