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死後,化爲。升騰於天,落降於海。
鮫人,魚尾人身,謂人魚之靈異者。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優子,等我回來,只要找到鮫珠你就有救了,優子,一定要等我回來”
破敗的木牀上躺着一位年輕的女子,臉色蒼白,空洞的雙眼看着殘破的屋頂,一動不動。
她已經被疫病折磨的消耗了所有的生氣。如果不是胸膛還在微微起伏,她,就像是一個死人。
翻滾的黑雲不斷地向着海邊的漁村壓過來,慍怒地海水被海風攪得天翻地覆。
木屋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都會被肢解成粉末。
颱風就要來了,這是今年出海最後的時機。
男人回頭望了望這殘破的木屋,眼中閃過一絲不捨與愧疚。
只是一瞬,他的目光歸於平靜,像這大海一樣深邃。
他上了船。一艘破敗不堪的船。向着那風暴深處駛去。
不多時,雨,落了下來。
大海更加的狂躁不安。
一個浪頭過來,小船就被大海所吞噬。
他感到他的呼吸慢慢停滯,身體失去知覺。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
他不害怕,他只是想再見一面優子,告訴她他愛她。
他感到對不起他,如果沒有跟他走,她會過的很好。
可是,他不後悔。
金色的陽光驅散了這漫天的黑暗,像是一道福音,拯救這俗世之人。
這是哪裏
刺眼的陽光使他眼睛暫時失明,只覺一道黑影轉瞬即逝。
他慢慢的坐了起來。這是天國不,不對,渾身的痠痛感提醒着他還活着。
活着,真好。
那就可以見到優子了
他笑了,可是他又哭了。
優子還等他救她呢,可是他現在什麼都幹不了。
他感到自己是多麼的沒用。
舉目四望,什麼也沒有。
只有無盡的沙灘。
絕望,無力。
這些情緒比死的恐懼來的更加強烈。
他快要崩潰。
壓抑的哭聲在這一刻得到釋放,他嚎啕大哭,宣泄這無邊的絕望。
“你,怎麼了”,少女的嗓音,充滿着生的氣息。
他的瞳孔逐漸放大,呼吸也停滯了下來。
他緩緩轉身,看着這聲音的主人。
烏黑的長髮像上好的絲綢包裹着雪白的身體,裸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光彩。
“你”,他停滯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睛也變得熾熱。
少女臉色微紅,低頭不語。
“你,救了我”,他遲疑道。
少女含笑不語。
“你,爲何救我”
少女微起薄脣,雙眉彎彎:“妾受君恩,自當報答,願以身相許,望君不棄”。
她緩步而上,依偎上去。
男人向後一退,跌倒在沙灘上。
少女亦是,只不過跌落的是男人的胸膛。
巫山,一復七日。
“太一,你,愛我嗎”
“我,我不知道”
“其實都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妾是愛你的,永遠”
“那,小慕,我能問你借一樣東西”
“妾的命都是你的,太一”
咔,她的脖子被他輕輕扭斷。
少女的瞳孔逐漸放大,慢慢散去生氣。
她的臉上並無痛苦之色,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她歪着脖子,淡淡道:“如果,這就是太一想要的,便拿去好了,妾無以爲報,如此也不錯,能幫得上太一,妾很高興”。
“你,你都知道爲什麼爲什麼那你怎麼不躲爲什麼”,男人似乎陷入了癲狂,一會哭,一會笑。
少女微笑的看着這個男人,笑而不語。
雪白的肌膚滲出鮮血,通紅一片。
像是新娘的紅嫁衣,鮮豔奪目。
修長的雙腿幻化成一條魚尾,飽滿的肌膚轉眼風乾。
青春的少女瞬間化爲一團粉末,飄落在男人周圍。
“不要,不要,不”,男子發了瘋似的想要抓住隨風而逝的塵埃,又哭又笑。
可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只有腳下,那一顆從少女眼睛之中流出的淚滴。
第八日,男子啓航。
他默唸道:優子,等我。
“優子,我回來了優子”,他開心的推開房門。
木屋空無一人。
“優子你在哪裏”,男子衝出木屋,神色焦急。
隔壁的老嫗告訴他,青田老爺帶她回去了,奈川公子治好了優子的病。不日,他們就要成婚了。
我瞪大了眼睛:“優子不會背叛他的。不會,不會”。
他踉踉蹌蹌的向青田家跑去。
他不相信,他的優子會背叛他。
門前的小廝圍成一團,毆打辱罵着他,可是他不會走的。
他知道,優子是不會背叛他的。
“夠了,住手吧”,是她。
他知道,她不會背叛他。
永遠不會。
她站在石階之上:“太一,我們有緣無份,是我對不起你,你走吧”。
他朝着她的方向爬去。
他不相信,這是他的優子說的話。
他想睜開雙眼看看她,奈何傷勢過重。
但是他不要放棄,不要放棄。
“小姐,他暈了估計也活不成了”,小廝回稟道。
她偏過頭捂住鼻子:“扔到城外去,奈川公子一會要來,不要礙眼”。
“小姐,那這顆珠子,他身上掉下來的。”
她接過小廝遞上來的珠子,對着太陽打量:“正好,配我的鳳冠正合適”。
“還不快去”,她瞥一眼地上的太一,厲聲道。
“是,是,小姐”
太一被扔進了荒山之中。
“這是哪裏”,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心道:“爲什麼我還沒死”。
“死不是很容易的麼”,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