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離循着聲音擡起頭,把眼鏡戴上,勉強應道:“文醫師”。
文強走過出,把手中的菖蒲花遞給他,“送給你的”。
季離偏過頭,並沒有接,側身從文強身邊走過,“走吧,慧貞來了”。
文強笑笑,抖動着拿花的右手,菖蒲花化爲白色的粉塵,從窗戶飄飛出去。
“慧貞,文醫師來了”,季離推門而入。
文強隨後進入病房。
“您好,季夫人”,文強對坐在病牀邊的女子打着招呼。
女子對他點點頭,圓潤的臉龐帶着淡淡的微笑,溫和又安靜。
文強挑眉,他看着病牀上的女孩,還在昏睡。
頭髮有長長了一截,文強心道。
他坐在女子對面,看向季離,季離對他點頭。
他的左手手指靈活的在左邊膝蓋上跳躍着,然後開口問道:“季夫人,對於您女兒生日那天的事,能否詳細說說”。
“生日,那天”,慧貞的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微笑,頭朝右邊四十五度傾斜着,齊肩黑髮朝右邊散落開來,聲音充滿遲疑。
“是的”,文強點頭,不以爲意。
他擡頭看向季離,那個憂傷的男人正對着窗外,仔細地擦拭着自己的眼鏡。
“那天,我跟小梅”,吧嗒一聲,慧貞的頭回到了原位,眼睛直直的盯着文強,咧嘴一笑,“我跟小梅一起做了一大桌子飯,真的好豐盛的”。
慧貞停頓,然後滿懷期待的看着文強。
文強嘴角微微上揚,“是的,很豐盛”。
慧貞滿意的點着頭,吧嗒一響,頭垂在胸前,左右搖晃着,“真的很豐盛,可小梅不滿意,她不滿意啊”,哭聲抽抽嗒嗒的從濃密的黑髮下傳出。
文強笑意更盛,“小孩子嘛,難免有點小脾氣嘛,然後呢”。
“然後”,吧嗒一下,頭回復到原位,慧貞呆滯着雙眼,唸叨着:“然後,然後”。
一雙手搭在慧貞肩頭,慧貞安靜了下來,圓潤的臉龐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對着文強點頭。
“文醫師,不要見怪,慧貞那天之後就處於這種狀態,其實”,季離鬆開慧貞肩頭的手,幫她把頭髮攏在肩膀後,“其實她一直在神經科進行治療,文醫師,拜託了”。
“好說”,文強右手託着下巴,打量着微笑的慧貞,若有所思,“能告訴我,她那天準備的是什麼大餐麼”。
季離身體一僵,神色不自然起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可還是有些猶豫。
文強抱着胸,一笑,沒有說話。
他想着子風那邊談的怎麼樣了,今晚他可不想再住沒有空調的小旅館了,最近天天高溫,得快點想辦法解決經費問題了。
“您看”,季離的聲音打斷了文強的思緒。
文強眉頭一挑,接過季離遞過來的手機,滿地的鍋碗碎片,以及,滿地的褪了毛的紅皮老鼠。
“瞭解”,文強淡淡迴應一臉惶恐的季離,把手機寄給他。
文強起身,“對了,季先生哪裏人”。
“南城”,季離一頓,“南城山區,我是從那地方考出來的”。
文強點頭,“咱們得去您一趟老家了,對吧,小梅”。
病牀上的女孩忽閃着墨綠色的瞳孔,笑着說:“這個得問爸爸呢”,聲音清脆悅耳。
“小梅”,季離愣愣的。
“爸爸,我們會老家吧”
“嗯,好,好的”
“帶上媽媽一起”
“慧貞嗯,好,好”
文強皺眉。
“叔叔,您跟我們一起去嗎”,少女清脆的聲音傳來。
“當然”,文強眉頭舒展,笑着迴應,“來,叔叔送你一朵花”。
文強快速的把一朵菖蒲花的花瓣按在少女額頭,少女躲避不及,墨綠色的瞳孔失去光澤,隨後緊閉雙眼,昏睡過去。
“季先生”
季離恍惚的擡起頭,鏡片模糊起來,他拿下眼睛,仔細擦拭起來。
“季先生,那就不打擾了,您安排好就通知我,這是我的名片”。
季離點頭,然後戴上眼鏡,接過名片。
文強轉身離開。
季離手上的名片一面是白色的,沒有任何信息,他把名片翻過來,上面寫着:“研究所文強”,旁邊有一個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