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命運讓凱文做出的選擇，凱文決定將自己即將遭遇的一切，轉交給雷爾夫承擔。</p>
天賦，幸運，發動。</p>
不得不說，他確實成功了。</p>
萊爾的目標已經從凱文的身上轉移到了自己的親叔叔身上。和自己足夠熟悉，在哄騙雷爾夫的時候，自己的表現，絕對更加得心應手。萊爾心裏的不安也減少了很多，他實際上相當忌憚凱文的幸運天賦，如果強行實驗，保不準自己要倒黴。相比之下，作爲普通人的雷爾夫，無疑要簡單得多。</p>
有好處，也有壞處。</p>
身爲卡珊戴爾的一流治安官，雷爾夫的心智無疑比貴族少爺凱文要成熟的多。這使得他並不容易被欺騙，更別提哄騙他進食黑暗物質。</p>
而且，作爲萊爾記憶中的卡珊戴爾最大恐懼，想要直面雷爾夫的冰冷神情，連作爲子侄的萊爾都心裏發虛。</p>
如果被雷爾夫發現自己打算給他下毒，萊爾絕對會死得很慘。</p>
萊爾咬了咬牙，沒有風險，沒有回報。</p>
這次實驗關係到安德瑞巫妖接下來的生存狀態。擁有食慾，只是一個開始，他會用自己的天賦，自己的才能，給這個世界增添一份樂趣。</p>
似乎感受到了萊爾的意志，妮婭探出的觸鬚變得穩重輕巧，就像老練的獵手開始了狩獵，死死盯着雷爾夫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p>
守夜治安官顯然是一份幸苦的工作，作爲深夜唯一的徘徊者，他們要忍受夜的冰冷和睏倦。</p>
但雷爾夫顯然是一個異類。</p>
他在深夜，表現出了強大的活力，那雙在黑暗中偶爾反射路燈光芒的明亮眼睛，在石磚地板上發出的穩重皮靴聲，還有瞬間就在黑暗中隱去的詭異身影。</p>
藉助妮婭的視角觀察自己的叔叔，萊爾漸漸發現了雷爾夫的特別之處。他習慣把自己藏在黑暗裏，就像在跟蹤監視什麼人一樣。他會偶爾停足，向着身後以及周圍的偏僻角落張望。這個時候，妮婭會緊張地靜止，減小自己動作的細小聲音。</p>
就好像自己纔是那個被監視的人。</p>
提心吊膽的跟蹤之旅終於在太陽初升的時候結束，在陽光開始出現時，雷爾夫整理好自己的帽檐，朝着住宅的方向回去。今天的老獵手，似乎沒有收穫。</p>
萊爾鬆了口氣，長時間的集中精力關注，如果不是中途服用過幾支精力藥劑，自己說不定會先扛不住。好在熬過去了。</p>
夢境之中。</p>
雷爾夫整理好了自己的制服，雖然依舊是平時的那一身，但此時，他多花了兩秒整理衣領，最後關上了房門。</p>
布萊頓餐廳是卡珊戴爾數得上名號的高檔餐廳，據說老闆曾經是一位爵士的退休管家。這件餐廳主經營上檔次的貴族食物，雖然在雷爾夫看來，只是藉着老爵士的名號，讓那些自詡高貴但又並不高貴的蠢貨繳納智商稅而已。但是人總是要合羣的，羣衆支持的場所，自然有它存在的價值。</p>
而且邀請自己的人，可不是蠢貨，而是更加圓滑的聰明人。</p>
雷爾夫繞過了朝自己鞠躬的男僕，穿過花哨的大門，加勒特微胖的身軀和隱藏禿頂的油量假髮在安靜的人羣中清晰可見。</p>
加勒特先生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p>
雷爾夫坐在對面，看着自己上司裝腔作勢地命令那個服務生，就像一位真正的貴族。</p>
面對雷爾夫的沉默注視，加勒特先生大剌剌地癱坐在椅子上。</p>
和加勒特先生輕輕碰杯，雷爾夫的臉上保持平靜，加勒特早已習慣了他的冷漠。“我以爲這是你的升遷宴，即將成爲市長的加勒特先生。”</p>
“呵，我的正規酒會可不會邀請你這麼陰森的人，那就是破壞氣氛。今天只是朋友之間的喫飯而已。”加勒特一杯酒下肚，用刀叉切下肉排放進嘴裏。</p>
“我知道，你這傢伙絕對不會跟着我遷移到鄰省。雷爾夫，這是你的機會，卡珊戴爾警督的位置還空着。我知道，你有那個實力。”</p>
“是的，我確實有那個實力。如果治安處只需要我一個人的話，我很樂意接受這個職務。”讓社交深淵雷爾夫成爲上司，絕對是治安官全員的噩夢。</p>
加勒特撓着自己的腦袋，顯然他也在頭疼這件事。</p>
思索片刻之後，不想了。</p>
“我就這麼一說，推薦信我是挑明給你了，最後看你自己的想法。我遷走之後，估計是看不到你這張臭臉了，這頓就算是散夥飯了。開動吧，布勒先生。”</p>
雷爾夫早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心裏不免也有些感慨，伴隨着餐廳中演奏的舒緩音樂，居然有了些傷感。</p>
也罷，喫完這一頓，這個上司就要走人了。</p>
雷爾夫拿起刀叉，開始分割眼前的肉排。</p>
周圍刀叉接觸盤子的聲響，人們的輕聲閒談和咀嚼聲也消失了，寂靜中，只有雷爾夫一個人在動作。</p>
緩慢地，舉起一塊正在滋滋流油的肉塊，雷爾夫將其放在了自己的嘴邊。</p>
加勒特死死盯着他的動作，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p>
該死的，就差幾釐米的距離！</p>
這是夢境，這是萊爾操縱的夢境。這是萊爾設好的騙局。</p>
加勒特的升遷宴，雷爾夫收到的邀請，還有他們之間熟練的交談，都是萊爾精心設計的騙局。</p>
目的，當然就是讓雷爾夫喫下手中的肉排，經過萊爾進行僞裝的黑暗物質，完成實驗。</p>
萊爾僞裝成加勒特，能擺脫自己的嫌疑，哪怕雷爾夫喫下食物後暴怒，也不會怪罪到自己頭上，而是認爲這是一場奇怪的噩夢。藉助沉浸石對朦朧夢境的操控，總算完美地走到了這一步。閒聊，還有往日加勒特先生和雷爾夫叔叔的彼此吐槽，口氣神態，自己裝了個九成九。</p>
萊爾瞪大眼睛，看着那塊肉慢慢接近雷爾夫的嘴脣。</p>
在萊爾的注視中，時間就像變慢一樣，肉塊移動的速度也在逐漸變慢。</p>
到最後，居然真的靜止了。</p>
萊爾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p>
他硬着頭皮催促雷爾夫。</p>
“怎麼了，菜不合口味？要不要叫僕從給你換一盤？”換，沒用的，換了也是僞裝的黑暗物質。</p>
雷爾夫擡起了頭，直視着萊爾，他的眼瞼微微眯起，如同一隻狡詐的老狼。</p>
“沒什麼，只是感覺遺憾，這麼美味的食物，居然沒法和我的家人一起享用。”</p>
萊爾愣了愣神，完全不明白雷爾夫爲什麼說這種話。</p>
“什麼意思？”</p>
雷爾夫帶着微笑。</p>
“我的意思是……”</p>
“你怎麼不吃了，萊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