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它們的福,萊爾的夜間視覺並不開闊,這固然有沒有補充身體營養的原因,但萊爾還是把責任歸咎在了這些小東西身上,因爲它們在夜晚總是那麼吸引人,一不留神,就會帶走萊爾的視線。
這對他的跟蹤行爲,帶來了不小的負擔。在龍舌蘭旅店的窗臺上,知道那道白影出現在自己視線裏,那熟悉的身形,萊爾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咬餌的游魚,正被牽着鼻子走,但內心還是順從了自己的好奇。
房間裏,卡蓮和薇爾莉特還在小聲交談,水水伸出一小團粘液粘在他的鞋底,萊爾躡手躡腳地來到街上,去追尋光影。
穿過集市,街道,在小巷裏,那道如月光一般的影子,從偷懶的守衛面前溜走,就像刮過一陣輕柔的風,離開了納蘭尼亞的城牆。
想要無聲息穿過守衛,萊爾選擇了更保險的方法。
後背緊貼在城牆上,四下無人,水水從風衣裏流出,就像履帶粘連在石牆上,拖動着萊爾悄無聲息地爬升,速度之快,都是在利維瑟練出來的。
恰巧城牆巡邏的守衛不在,萊爾離開了納蘭尼亞。
下落到地面時,正好看見那道身影走進不遠處的樹林。
再繼續下去,可能會有暴露的風險,因爲那片林子顯然被納蘭尼亞人進行修剪過,更像是一個公園,新栽的樹苗還不能遮擋身影。
但那道熟悉的身影,讓萊爾忽略了危險,他甚至取消水水的消聲鞋墊,將那根白淨手杖拿回了手中。
伴隨着木棍敲擊草地中石子的聲音,白色鎧甲停止了前行。
“艾利安女士。”
是的,那道曾在市集上眺望的身影,正是艾利安修女,至少這套白銀盔甲,與她在聖光禮拜堂的外表一般無二。
鎧甲逐漸轉身,月光從雲層後掀起了自己的衣角,熹微的光亮照射在她身上。
雖然笨重的鎧甲讓她的淑女禮,看上去更像一隻笨重的企鵝。但萊爾還是爲在外界看到安德瑞的友人感到高興,至少萊爾自認爲,兩人是朋友。
雖然這一點違背了安德瑞的僞裝要求,但萊爾有什麼辦法,自己的面貌想必早在一開始就被艾利安女士注意到了。
“安樂,疫醫先生。”
“安樂,艾利安女士。”
問候結束之後,萊爾能感受到她端詳自己面容的視線。
一種網友現實見面的羞恥感涌現,萊爾做出了一個自以爲友善的微笑。
“我的臉是不是普通了點,差強人意”
艾利安的聲音就如同初春的融雪,她的腦袋搖了搖,“不,雖然出乎我的預料,但是,疫醫先生此刻,對我而言,就是極好的。”
萊爾苦笑地搖搖頭,“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和艾利安女士見面,在城裏恐怕已經被認出了,我想着,大概也沒有僞裝地必要了。”
她的腦袋又搖了搖,聲音帶着一絲困惑,“沒有哦,如果不是疫醫先生主動跟着我,我是不會認出你的。”
“嗯難道艾利安在城中注視的,不是我嗎”
“不是哦,我是在看,就在疫醫先生附近的人。”
談話一瞬間陷入了尷尬的地步,但很快艾利安女士打破了這個局面。
“疫醫先生,是在調查最近發生的吸血鬼案件嗎”
“是的,難道艾利安女士也是”
她點了點頭,“納蘭尼亞的教會勢力並不強大,這裏的領主也沒有請教聖光的習慣,我決定來看一看,順便處理一些私事。”
“納蘭尼亞的受害人已經不只男爵長子一人了,最近幾夜還接連出現了其他失蹤者。”
“真的是吸血鬼所爲”
“是的,一夥黑暗勢力。”
“那我得回去找卡蓮好好談談,關於吸血鬼的討伐事宜。”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想在艾利安面前羞恥地逃走,最近萊爾心態有點膨脹,有種世界在圍着他旋轉地自大心理。
“疫醫先生,以後,請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僞裝,哪怕是親近的人,也不可以暴露。”
“我會記住的。”看來艾利安打算給我保守身份的祕密。
“疫醫先生,請將這句話銘記在心。”
“納蘭尼亞的鮮花是會喫人的,它們美豔並帶有尖刺,請遠離那些漂亮的事物,哪怕,她們對你而言,非常熟悉。”
萊爾將這句話記在心裏,艾利安顯然知道什麼,也許其中還有什麼寓意。
帶着思慮,他翻過城牆,太分心,以至於忽略了周圍。
直到那隻手搭在自己肩上,雷爾夫的陰冷聲音在夜晚簡直能讓小兒止啼。
萊爾顫抖着轉過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便宜叔叔那張臉,比自己看到的任何一具屍體更加慘淡,萊爾也相信自己會更加慘淡。
“瞧瞧,我可愛的大侄子,大半夜翻過十米高牆,我都不知道他有這身手,我在想,要把他揍到什麼程度,他纔會安心接受我的安排。”
嚥了嚥唾沫,“如果我說,我是在半夜出去和一個女人私會,您能不能輕一點”
雷爾夫的眉毛明顯抖了抖,“我的大侄子,你不是一個蠢人,你叔叔也不是,哪怕你想求生,也不要拋棄你的智商,那是你唯一值得稱道的東西。”
“我是說真的,畢竟,怎麼奇幻的世界,萬事都是有可能的,對不”
“呵,如果真有這麼魔幻的事,那我今年是不是就能抱上侄孫了萊爾,讓你的好叔叔有暴力封上你那張信口雌黃的嘴吧。”
“饒命我是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