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王后幾乎每天都來,對我說些有的沒的。閒話家常,我也只有聽着。
碧籮依然看我不順眼,恨不得變成老虎一口把我吃了。
我懶得跟她計較。
夏王已經差人來傳了話,讓我搬進他的偏殿,等身體完全康復了,就過禮。過了禮,夏國與花橋國的親,便成了。
我假裝不知情地問了王后爲何要讓我去偏殿,她說,是夏王看重我,讓我珍惜。
我……哎!到底如何才能逃脫?
偏殿在正殿後側方莫約兩百步的位置,平日裏夏王在正殿早朝,在書房議事,偏殿就一直空着,有時候這裏也是外國使臣的住處。
王后差了一些奴僕雜役負責偏殿的日常雜掃,還特意安排了一個丫鬟照顧我的起居。
這丫鬟名叫芷晴,十五歲,上個月剛進宮。
“芷晴,你的名字真好聽,是誰給你取的?”
“回公主的話,是家父取的。”
“令父一定是個有學問的人,不然怎麼會取這麼好聽的名字。”
“不瞞公主,家父以前是城東橋的教書先生,很多城外的子弟聽聞家父的名聲,還特意來拜訪呢。”
我疑惑地問道:“令父既然是教書先生,家裏應該過得去,爲何要將你送進宮受這份苦?”
芷晴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黯然了起來,“家父突然得了惡疾,無藥可醫,年中的時候去世了。爲給父親治病,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家母現在守着幾分田地還能勉強度日。家中只有我一個女兒,母親讓我進宮伺候幾年主子,等我二十歲出了宮,就有錢置辦嫁妝,到時再尋一良人嫁了。”
沒想到,芷晴也是一個苦命之人。
“芷晴,以後私下裏就別叫我公主了。我叫安橋,年長你兩歲,你可以叫我姐姐,又或者稱呼我姑娘,可好?”
芷晴笑了起來,說道:“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
在花橋國的時候,見過他們上早朝。宮門一開,衆臣子便一擁而進,穿過露臺,進入大殿,等候皇上。
夏國也是一樣。
住在偏殿的這幾日,每天早晨被鐘聲鬧醒,接着宮門開,不久便會聽到遠處一片嘲雜之聲,大臣們正朝着正殿走來。每當這個時候,我便會起牀梳洗,今日也是一樣。
不爲別的,就爲能看到夏寧。可是,這幾日都沒見着他。
我在殿外來回踱着步,這裏每日除了做雜掃的奴僕,不見正宮主子。想必朝堂議事之地不能讓後宮嬪妃擅闖吧。
跟前幾日一樣,我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木木地望着前方的正殿。
不見夏寧。
他不是夏國的王儲嗎?怎麼不上早朝?
正發着愣,芷晴走了過來,“姑娘快進屋吧,起風了。姑娘的病還未痊癒,若又是受了寒,可怎麼好。”
芷晴扶着我往回走,又問道:“姑娘怎麼日日都坐在這兒看他們上早朝?男人們的事有什麼好看的?”
這時,對面走來了兩個宮女,一人一句說着。
“今日在大殿上,王上發怒了,嚇死我了,差點把水打翻。幸好老天保佑,不然我的小命就沒了......”
“王上平日裏很少生氣的,今日是爲了何事?”
“你不知道嗎?寧王有好幾日沒上早朝了,前幾日告假說是生病了,王上特意派了御用醫師前去給寧王診治,你猜那醫師怎麼說?”
“怎麼說?”
“那醫師說,寧王沒有生病,雖氣脈有些弱,可上朝是沒有問題的。王上想着寧王若是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幾日也行,可昨日王后又說,寧王在他的宮裏練劍呢!今日寧王又沒來上早朝,王上就發怒了,問寧王爲何日日不來上朝,殿內沒一個人知道緣由,王上就派人前去傳話,讓寧王散朝後速來書房,這才平息了。”
“說來也奇怪,還從未見過寧王這樣。”
“可不是嘛,剛剛真是嚇死我了!以後在王上身邊伺候,得打起萬分精神,我到現在心還砰砰直跳呢!”
“還是快些走吧,待會兒還要去書房伺候呢!”
“對對對!快走快走!”
夏寧這幾日爲何不上朝?
看着兩個宮女遠去的背影,我問道:“芷晴,你見過寧王嗎?”
芷晴說道:“姑娘說笑了,像奴婢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見過寧王......只是剛進宮的時候聽說寧王宮添了一位小王嗣,想必,是寧王殿下的子嗣。”
什麼?夏寧有孩子了?
他不僅娶了妻,還有了孩子?
安橋,現在你該死心了嗎?你到底還在期望着什麼?
他已有妻,有兒。你知道嗎,你現在在這世上,就是多餘的!宮門外有一口井,你乾脆跳進去得了!
你還有什麼臉面,想着再見他?
心怎麼這麼痛?這麼酸?
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不然,他們怎麼會有孩子?
“姑娘,你怎麼了?發什麼愣呢?”
“芷晴,我想在亭子裏靜一靜,你別管我了。”
說着,我向亭子走去。
芷晴說道:“那我去給姑娘拿一件外衣,免得受了涼。”
“去吧。”
風微涼,露含霜。
夏寧,我到底還在期待着什麼?
坐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快點兒快點兒!耽誤了時辰你們擔得起嗎?”
遠遠看去,十幾個宮女正端着茶水、糕點排成兩行小跑而來。最前列的小太監,手裏提着一個香爐,一邊抹着汗,一邊掕着爐頂,生怕出差錯。領頭的宮女不用看也知道,正是王后娘娘身邊的大丫鬟,碧籮。
“真不知道要你們這些奴才有什麼用!平日裏邀功請賞一個比一個快,怎的做事就這麼磨蹭!”碧籮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這些宮女一個個的都低着頭,不敢吭聲。
這個碧籮到底什麼來頭,即便仗着王后給她撐腰,可太也目中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