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蕭止墨的目光停在了一個小女孩身上。
差不多一米五五的個子,胳膊細的青筋明顯,皮膚有一種病態的白,頭髮稀少枯黃。
她揹着很大的書包,直直墜在她的臀部之下,把孩子的腰壓的很彎,她扶着車門口的欄杆,眼神清澈看着外面煮油條的小攤子。
嚥了口口水。
須臾,有人問她:“今天老師講的題,你會做了嗎?”
“嗯,挺簡單的。”
“那晚上喫過飯,我去你家,你給我講講。”
“好。”
看着孩子們,蕭止墨又貓了一眼白安安。
小安子現在18歲,去年,或者千年,她是不是也和這些孩子一樣?
白安安這時突然把手機關了,她打開書包,從裏面拿出那頂之前他買給她的帽子,而後她直接把頭埋在了他腿上。
“暈車。”
簡單說了兩個字,她用帽子蓋住了臉。
這真是蕭止墨的第一次經歷。
頂多二十來個座位的公交車上,擠了個滿滿當當,甚至這種擠,和市裏地鐵公交還有不同。
那一路上的崎嶇顛簸,真的很要命,那些擠在車上的孩子們,臉上都是煎熬。
從縣城到白安安的村子,要有一個小時。
若是他猜的不錯,怕白安安根本不是暈車,面對那麼多的孩子,這座位,怕小安子是想讓的,可是顧及到了他的身份,只能找個蹩腳的理由,讓他們心安理得的坐在座位上。
蕭止墨那張臉出現在小地方,或許真的就像神仙下凡吧,一路上,他都能感覺到很多灼熱的目光。
把他從頭到腳都看了個遍。
他一路上專心看沿途的風景,可就在他看風景的過程中,有一雙手按在他的膝蓋上,緊緊攥了攥。
力道由緊到松,再又狠狠掐上。
他的褲腿被她的眼淚浸溼了一大片。
“快到了。”他輕聲說了句話,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迴應他的,是腿上的小腦袋瓜子往他懷裏鑽了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腰帶碰上了她的後腦勺。
“嗯。”
“事情辦完之後,嫁給我吧,給你一個家。”
頓時。
他們周圍那嘰嘰喳喳的聲音都消失了。
白安安沒有回答。
他們在太陽下山之前,下了車。
蕭止墨有心想要接過她背了一路的包,還是被她拒絕了。
順着那條鄉路,白安安彎彎繞繞,最後走到了一座小院前停了下來。
院子的大門是木頭釘的,院牆很低,蕭止墨的身高能一眼看到院子裏的景象。
三間小平房,一塊小菜地,兩顆果樹。
的確是窮。
白安安從包裏,拿出了一把鑰匙,很利索的打開了大門上的鎖,咯吱一聲推開,她沒有先進去,而是對着她走了沒多久的家,輕聲說自言自語:“回來了。”
……
蕭止墨見識過很多人類的血腥和殘忍,因爲他的身份,他很少關心人類的那些悲歡離合。
可這次,白安安讓他改觀了太多。
她生疏卻手巧的裁剪了兩塊兒白紙,在那簡陋的廚房裏,用面打了糊糊,粘在大門上。
又把家裏能用的白布全部翻出來,遮住了那幾塊鏡子。
其實他想告訴她,爺爺的魂都沒了,做那些民間亡靈忌諱的事,已經沒意義了。
可他卻不能打擾。
“能幫我搭個棚子嗎?”在她做完那些以後,她在手機上找了一張農村辦喪事的靈堂,給他看了看。
很簡單,他籠起結界,揮了揮手就好了。
之後她拿出了他給她的那個盒子。
擺在了簡易搭起的靈堂中央。
之後,她拿出本子和筆,努力的回憶着別人舉辦喪事的樣子,一筆一筆認真寫下步驟。
她淡定的可怕,簡直不像一個才十八歲的孩子。
那種淡定讓他都覺得壓抑。
終於——
“小安子,爲什麼要這麼做。”
“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