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白薇皇后薨,帝悲不自勝,依大司命之言,獻九百處子之血建伽藍白塔,驅三十萬民,歷時七十載方成,高六萬四千尺。
九嶷山山高萬仞,縱橫千里,宛如天塹,橫距於雲荒大陸的北方。
山頂上七盞長明燈數千年徹夜不息,守望者整片星空。
山崖太廟絕壁之下,是深不見底的蒼梧之淵。
七千年前,星尊帝琅玕以囚天金鎖鎮龍神於此,用以守護空桑王陵,震懾天下部落國度。
“吟”
一聲蒼勁悠長的龍吟聲從蒼梧之淵下傳出,氣勢比起剛出世之時竟又強盛了幾分。
星尊帝目光下移,瞳孔中泛出金色的神光,半神的殺機遮蓋了天穹上太陽的光輝。
光明隱退,整片雲荒天空變成灰暗一片。
七殺,破軍,貪狼三顆星辰在黑雲中若隱若現,恍如地獄,充滿了死亡和不祥。
“他太可怕了,這樣的實力,分明已經和真神相差無二了,怎麼會這樣?”
雲浮城神臺上,神女魅婀忍不住驚呼一聲,一隻手捂在檀口上,壓住了心底的驚愕。
慧珈用手中的蓍草進行占卜,企圖尋找天機。
只是每一次蓍草落下,都會被風吹散,她怔了一下,明白過來。
真神不可測!
曦妃神女白衣絕塵,眸光流轉,猶如這九天上的浮雲,雖有變幻莫測,依舊波瀾不驚。
神色杳杳,遠視着南方的鬼神淵,不知在想些什麼。
“吟”
龍神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從蒼梧之淵下飛出,騰空而立,近百米長的身軀在半空中散發出刺眼的金光。
八名持劍的鮫人從它的背上躍下,落在重傷昏迷的汀的身邊,仔細檢查她的傷勢。
正是已經趕來的右權使湘和其他七海鮫人首領漱冰,湛碧,漪,溯清,炎汐,滄瀾,清淺八個人。
看到汀胸口的傷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紛紛鬆了一口氣。
龍神注意到佇立在蒼梧崖前的白薇皇后,雖然面容和七千年前不一樣,但它的慧眼依舊認了出來眼前的少女是誰。
神態柔和了下來,俯下身子,低下了碩大猙獰的龍首。
“尊貴的皇后,我們碧落海國欠您太多,海族的兒女將世世代代唸誦您的恩德。”
“這一次,請寬恕我的無禮,我們不能再拖累您了。”
“可是,……”
白薇皇后欲言又止,她一眼就看出來,這位朝夕相處了七千年的老朋友,此刻已經是外強中乾,強弩之末了。
那幾個鮫人女子帶來的靈藥最多讓它恢復了一時之力,可哪裏是星尊帝的對手?
此時海皇未現,缺乏助力,而琅玕過了七千年,實力早已今非昔比,深不可測。
敵我力量懸殊,一目瞭然。
“這大概就是鮫人的宿命吧!”
此時的星尊帝早已不是七千年前那個人了,他的強大和威望,心機和算計,讓它深深感覺到一股無力感。
“哈哈哈哈,不錯,這就是鮫人的宿命,本座即是天命。”
星尊帝的聲音從白塔頂端傳來,帶着十二萬分的張狂和不可一世,一如當年。
他也的確有實力和資本猖狂。
自從三年前的某個時刻開始,他就感覺到禁錮在他身上的無形枷鎖好像被摘除了下來。
接下來,他沉寂了七千年的半神瓶頸在一夜之間消失,修爲開始突破。
他藉機開始煉化破壞神力,一隻腳踏入真神的境界。
從那一刻,他就知道,消失了七千年的雲荒天命再一次加持在他的身上。
一如七千年前,他一統雲荒之時,天地借力,勢不可擋。
他不知道天地意志爲何會再次眷顧於他,但他知道,這個機會絕不能錯過。
三年來,藉着破壞神之力,他在白玉神像中爲自己重新塑造了一具神體。
只待神力轉化圓滿,血肉化生之時,他就能徹底踏入真神之境。
到時候,再也不用像三年前那樣,借他人之手去試探雲浮城。
而是,直接將其打落九天,墜下凡塵。
哼!不讓他回去,那就徹底毀滅吧!
雲浮城,翼人,全該死!
他心裏想着,臉上不禁泛起幾分肆意的笑容。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謀算計都是紙老虎。
比如,他窺得天機,提前將龍神如意珠收回神廟,令潛入城市探尋的湘和其他鮫人復國軍成員無功而返。
再比如,他重新凝練了皇天后土鏡,一舉將整個雲荒握在掌中。
任你翻天覆地,終究難以逃脫他的手掌心。
整片鏡湖,南北狹長數千裏,鑲嵌在雲荒大陸的中心,宛如一面巨大的明鏡,又彷佛一隻眼睛,仰視着蒼穹。
在這一刻,鏡湖的每一寸湖面,每一束水流,每一縷波紋,都在泛着銀光。
從東極青水,到西極赤水,從蒼梧之淵,到南方葉城。
四方水域,十萬八千道銀白色的流光匯聚在伽藍白塔上,宛如一輪白色的太陽。
最終在星尊帝掌中凝聚成一面晶瑩透明的雲色神鏡。
鏡面上雲霧變幻,一條如龍似蛟的生物在鏡面上若隱若現,正是神鏡之靈——蜃。
鏡身雲霧紋絡,散發出照耀大千的白色靈光。
屬於真神法器的威壓散佈於整個雲荒,宣告這昔日屬於破壞神神器的皇天后土鏡再次歸來,君臨天下。
鏡面中映照出整片鏡湖,其中包括無色城,潛藏在湖面下的雲荒七海的鮫人復國軍都清晰可見。
這一刻,上至雲浮諸神,下至龍神,白薇皇后,以及整個雲荒大陸的芸芸衆生。
全部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