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陰陽家的司命啊,憑什麼兩個人的待遇差別這麼大?
“陰陽輪轉,生死輪迴,男歡女愛,不過區區塵埃,你以爲我會在意?”
月神捻棋的手一頓,然後玉指一彈,狠狠的落在棋盤上,將黑子的大龍截斷。
焱妃看着惱羞成怒的妹妹,忍不住抿嘴一笑,將手裏僅剩的幾顆棋子扔在棋盤上,算是認輸了。
“你啊,從小就心高氣傲,事事都要與我爭,又事事被我壓了一頭。”
“到了今天,我還是勝你一籌。”
“靠男人?”月神口不服,心也不服,反問了一句。
“靠男人也是一種本事。”焱妃回答的理直氣壯,月神無言以對。
“當然,我不介意將他分一分給你。”
焱妃忽然探過身來,在月神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爲什麼?”
月神並沒有喫驚、羞澀,只是有些不解。
一向同樣心高氣傲的姐姐,竟會捨得將她的男人分一份給她?
“緋月,我們陰陽家的女人非同一般,凡俗塵世的規矩對我們而言無足輕重。”
“就像你說的,區區男女之情,男歡女愛,又算得了什麼?”
“在漫長的歲月光陰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能堅持多久?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十萬年?還是一百萬年?”
“能一起跨過歲月,走到最後,真正站在他身邊的人,永遠都是志同道合的求道伴侶。”
“男歡女愛,到了最後,都不過是歲月的浮雲罷了。”
這一刻,焱妃無比的清醒,月神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一向高傲的姐姐。
她依舊是那個陰陽家五百年以來才情第一的東君,而不僅僅只是東方九的附庸。
“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他身邊有多少女人,因爲能陪他走到最後的,只有我東君焱妃!”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我不介意有你一個,不然的話,那太無趣了。”
焱妃笑眯眯說道,那眉宇間的狡黠與月兒不謀而合,令月神一度失神。
“可是,他似乎很在乎,不然,就不會將自己一分爲二了。”
月神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這個祕密早在她之前就默默觀察了很久。
自從陰陽家星辰大殿中,東方九與東皇閣下交過手之後,東皇閣下就慢慢的變了,變得讓她都感到陌生。
尤其是東君生下月兒後,這種變化,尤爲明顯。
他對月兒的寵愛,就不像個陌生人的反應,好似他纔是月兒的親生父親一般。
最終東海一戰後,月神就徹底明白,東方九早在不知不覺中,用了某種方法,取代了陰陽家的掌教東皇太一。
“我也知道,他將自己的天人二身分割了出來,那無所謂。”
“不過……”
焱妃說着,忽然一陣咬牙切齒,目光恨恨。
“兜率宮的那個小丫頭片子曉夢,竟然也跟我打着同樣的主意。”
“別以爲整天一副太上忘情的模樣,就想騙過我?還想和我爭?哼!”
“他一走,立馬就縮回閣樓修煉,一份時間恨不得當成兩份用。”
“還有第一重天那幾個,女藥仙,女管仲,哼哼!”
焱妃一時冷笑,又一時咬牙切齒,就像深閨怨婦一般。
剛纔孤高清傲的陰陽家東君形象蕩然無存。
月神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樣的固執,一樣的孤傲,一樣的心口不一。
她知道,在這位姐姐心裏,其實還是很在乎的,卻非要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來安慰自己。
“你還是在乎他。”月神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
“對,我在乎他。”
“畢竟現在的我,還只是一個人,而不是神。”
焱妃毫不掩飾的承認了這一點,現在的她如何不在乎?
“所以,我日後打算,也將自己一分爲二,道我之身爲東君,本我之身爲緋煙。”
“因爲我不知道,這種在乎會不會在千萬年的光陰裏消磨殆盡,最後變成了相互扶持,相互依存的道侶。”
“道是無情卻有情,道是有情卻無情。”
“他的修爲已經越發高深了,這一次回來,可能就已經成仙了。”
“而我,至今都還在半仙的境界裏蹉跎,這不是個好現象。”焱妃幽幽嘆了口氣。
“你擔心自己會追不上他的腳步?被他拋棄?”
月神漫不經心的丟下手裏的白子,看着這位心高氣傲的姐姐頭一回有了些沮喪的情緒。
“拋棄不至於,只是會被他甩在身後的,我想站在他身邊,而不是躲在他身後。”
“就像現在這樣,被他保護在太陽宮裏,像一隻金絲雀一樣養着。”
“我想出去歷練了,等他這次回來,幫我尋一個世界,我需要進一步的磨練。”
“其他人估計都是這麼想的,誰也不想當一個附庸。”
“秦之後,有劉漢治世,流傳有一句話,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
“雖說我們永遠也不會老,可能後面也不會死,但是誰都不想這麼荒廢時間。”
“緋月,你也一樣,等他這次回來,你也一起出去歷練,一直到得道成仙爲止。”
“至於以後,就再說吧。”
說到最後,她自己也有些感慨,只能茫然嘆了口氣。
“罷了,不想了,一切交予未來吧!”
月神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拒絕。
仰着清冷白皙的側臉,怔怔的凝望着月華輪中重新浮現出來的星象而出神。
得道成仙,歷練,東方九,夫君,道侶……
想起東方九那俊美若天神一般的面容,令萬年寒冰都消融的溫和笑容,月神心裏一動。
如果是他的話,不是不可以……
她月神,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她的夫君,也必須是那個有資格站在最高處的人。
慢慢想着,在她眼中,月華輪中浮現出來的星象不知何時變成了東方九那帶着笑意的面容。
月神清亮的眸子隱藏在朦朧的雲紋眼紗後面,漸漸模糊,再難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