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婉兒笑道。
顧青山的臉色卻顯得有些凝重。
“絕望……會讓人瘋狂。”
他輕聲說着，從蒲團上站起身。
兩女一怔，旋即陷入沉思。
顧青山問道：“既然已經是吉時，我們是否可以去廣陽門了？”
“公子，現在正該動身。”晴柔道。
“出發。”
兩女站起來，收拾完畢。
婉兒放出一條飛舟。
這是一條狹窄的流線型飛舟，可以預見速度一定非常驚人。
但是飛舟裏面的空間就太讓人侷促了。
顧青山站在三女之中，擠擠挨挨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時頗爲手足無措。
到最後，他是站好了，可手卻沒地方放，一放就會觸碰到對方。
“飛舟不必造的這麼窄吧。”他抱怨道。
“公子，這是最高等級的飛舟，唯有此舟的速度能從界魔的無意識體面前逃走。”婉兒解釋道。
“剛纔看到的黑色大口屬於無意識體，那麼有意識體呢？”山女好奇問道。
“沒有人想看到有意識體——它的速度非常快，任何飛舟都逃不掉，一旦它出現，幾乎就意味着死亡。”婉兒搖頭道。
這時，晴柔的神色卻變得嚴肅起來。
“公子請記住，你是很好色的，絕不能在我們面前表現的這麼緊張靦腆，被人看見立刻就會穿幫。”晴柔道。
顧青山鬱悶道：“明白了。”
他雙手依然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晴柔將他的一隻手握住，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齊焰，也知道你很尊重我們，所以爲了活下去，你必須自然一點。”
婉兒將他另一隻手握住，半鼓勵半認真的點點頭。
顧青山嘆了口氣，道：“我很不自然嗎？”
“說實話，你看上去就像一隻警惕的兔子，隨時準備逃跑。”婉兒道。
“……好吧。”
“公子，你快看下面。”山女訝聲道。
顧青山探出頭，朝飛舟下方望去。
天空之下，沒有大地。
泥土、山川、河流、平原，這些根植於大地的存在，在每個世界都是必不可少。
但是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這些東西。
整個大地，被蠕動的深紅色肌肉代替。
深紅色肌肉，呈現出一束束細長的纖維線狀。
所有的肌肉層層疊疊，起伏不定，時刻變化着。
顧青山極目遠望，根本望不到盡頭，肌肉幾乎是無邊無際的。
這是界魔的本體。
絕不能靠近它——按照記載上的描述，它最強的便是本體。
玄靈境的修士，頂多能戰勝它的無意識體、有意識體。
一旦界魔的本體前來，玄靈境修士也只有亡命奔逃的份。
還不一定能逃得了。
雖然知道對方擁有如此龐大的本體，但第一次親眼看見，顧青山也不禁露出驚容。
“怎會如此龐大，難道是……”他喃喃道。
根據兩女提供的情報記載，在過去的數千年，界魔早已喫光了這個世界附近的日月星辰。
現在，它開始吞喫大地。
懸空世界的大地，乃是由無數個世界融合而成，蘊含了諸多世界本源的力量。
一旦界魔把大地也喫的乾乾淨淨，這個世界便會陷入徹底的毀滅。
這便是懸空世界的終結之路。
說來諷刺，這個世界的修士們總是征服其他世界。
但現在，他們不再擁有任何世界。
婉兒取出那張黑色符籙再看了一眼。
“吉”字上，散發着穩定而持久的光芒。
她這才放下心來。
——平日裏，當界魔醒過來，便是“兇時”。
任何人都不敢放出一絲靈力，否則便會被它的無意識分體發現，然後吞噬。
當界魔沉睡，便是“吉時”，人類這纔可以使用靈力，並自由活動。
顧青山注視着界魔，心中不住的做着判斷。
經過分析和比較，顧青山已經確認，這一頭界魔超出了一般魔神的範疇。
並非衝鋒陷陣的改造型魔神，也不是詭譎難辨的混沌型魔神。
界魔，是最難得一見的真實型魔神。
這是三種魔神之中，最強的存在，是用上古神靈的屍體改造而成的存在。
這是真正的古神神軀！
飛舟在遠離界魔的高空中穿梭。
所有的島嶼也憑藉浮空法陣，儘量讓自己處於高空，離界魔遠一些。
只有那些靈石儲備即將耗盡的島嶼，纔不得不降低浮空法陣的高度，以節省靈石。
他們必須面對更危險的境況。
畢竟，距離界魔越近，就越容易被發現。
飛舟上。
“快到了。”婉兒低聲道。
顧青山收回目光，望向前方。
一座山嶽，靜靜懸浮在半空。
廣陽門。
終於來到此地。
顧青山閉上眼，再睜開，重複了好幾次。
“你在幹什麼？”晴柔問道。
“試着進入狀態。”顧青山道。
這時，山嶽之上，有兩道流光飛來。
一道流光從幾人身邊緩慢掠過，慢悠悠朝着極遠的天空飛走。
那是一座非常大的飛舟，上面堆積着許多的物資。
晴柔解說道：“這是換取特殊丹藥的物資船，太上長老王紅刀身受重傷，必須依賴那種丹藥才能維持生命。”
顧青山微眯着眼，問道：“此船去了哪個門派？”
“羅剎峯，這個世界唯一還存在的大宗門。”婉兒道。
“其他大宗門呢？”
“非死即逃。”
“逃？”
“唯一的生路是讓整座島破空而去，離開這個世界的範圍，但這種手段需要大量資源和最強大的修士，只有大宗門才具備。”
顧青山若有所思。
太上長老王紅刀，乃是玄靈境的修士。
王紅刀所需要的高階療傷丹藥，廣陽門根本煉製不出來。
宗門只有定期運送整整一船的物資去，去羅剎峯換那種丹藥。
卻見另一道流光飛來，停在顧青山等人面前。
一名帶着斗笠的修士顯出身形，躬身行禮。
“見過齊堂主。”修士恭敬的道。
他只看了一眼齊焰，目光便被扮作“顧青山”的山女吸引過去。
一個陌生人。
齊堂主竟然會帶一個陌生人回山。
這個人到底什麼身份？
他正想着，婉兒已經操持着飛舟，從他身邊飛過。
修士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打出幾道法訣，將護山大陣打開一道門戶。
飛舟化作流光，穿入門戶，朝着浮空山的山頂飛去。
一路上，不少修士見了飛舟，立刻站在原地行禮，恭敬的道：“見過齊堂主。”
顧青山一句話都沒回。
他的臉藏在斗笠下，身上冒着絲絲殺意，顯得陰沉而又目空一切。
衆人只見“齊焰”淡漠的看着前方，一隻手伸向旁邊，握着晴柔的小手輕輕撫弄。
晴柔站在他身側，微笑着，用另一隻手取出一盞靈茶，送至他脣邊。
這是很常見的一幕。
齊焰一貫如此。
諸修士對此都是習以爲常。
他們掃了一眼便不再看，以免冒犯了齊焰。
緊接着，修士們卻紛紛以神念關注“顧青山”這個陌生人。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被齊堂主接上山來？
人們心中不禁冒出這樣一個問題。
他們更加認真的打量“顧青山”，想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麼來。
“顧青山”冷然站在飛舟上，面無表情。
飛舟一晃而過，將修士們的目光和神念拋至身後，直接衝上浮空島的頂端。
婉兒便收了飛舟。
這裏是廣陽門的中樞地區，禁止任何人飛行。
四人落下來，在諸多建築中穿行了一段，停在一處院落前。
晴柔揮手打出一道法訣。
院落的上空，一陣靈光閃爍。
“公子，到家了。”晴柔輕聲道。
顧青山從鼻腔裏淡淡的“恩”了一聲。
他領頭走進去，而後是山女，兩名侍女落在最後。
婉兒進門，回頭打出一道法訣。
院落上的靈光隱沒至虛空。
法陣再次開始起作用。
一行四人走進房屋。
門關上。
晴柔和婉兒都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第一關過了。”婉兒拍拍胸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