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有開張,所以也不必打烊。
這裏足夠偏僻,又被提前下了隔音的術法,那就更不會鬧出什麼大的動靜。
秦小樓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神情不斷變換。
“不……”
“別……別……”
“咱們只喝酒,不弄其他的事兒……”
他口中吐出一連串兒的詞。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身體也開始不安的扭動。
這時纔有一道女聲響起:
“可以了。”
秦小樓頓時安靜下來,身體往椅子上一癱,開始打呼嚕。
——他睡着了。
施法的天魔女收了術法,朝謝道靈行了一禮,吶吶的站在一邊。
謝道靈面無表情的道:“想不到,昔日的玄仙之後,竟然需要靠這樣的手段對付衆生。”
離暗站出來,解釋道:“只是一些自保的術法而已,實際上,我等並不會放浪形骸,自甘墮落。”
“哦?你們的處境很難?”謝道靈問道。
“上一代六道天界的天仙都已滅絕,唯剩我們玄仙一族苟延殘喘。”離暗垂目道。
謝道靈看着她,又問道:“我一直沒問,因爲我認爲這是我徒兒自己的事,但現在你冒出來了,那我就多問一句,你爲什麼可以將神念附在我徒兒身上,一直跟着他?”
一股殺機從她身上冒出來,直直鎖定了離暗。
整個酒樓陷入寂靜。
離暗頓了頓,落落大方的道:“我們玄仙一脈跟他有玄仙之誓,在六道爭雄之中要與他共同進退。”
顧青山終於找到說話機會,趕忙站出來,清了清嗓子,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戰齊焰、滅入魔、聯手對抗兩大末日,這些事情說起來也是驚心動魄,謝道靈聽的很認真。
“原來如此,看來是一場誤會。”謝道靈淡淡的道。
“正是如此,師尊。”顧青山道。
“恩……你是我的徒弟,昔日玄仙一脈的老人們估計都已凋零,她們的後代能與你再次攜手,也算得上我天界正宗的緣法再續。”
謝道靈的語氣漸漸恢復正常,不再是那麼冷冰冰。
無論是離暗,還是顧青山,心中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之前這羣天魔闖進來,正好撞上師尊。
師尊一看這些玄仙后代竟然這等做派,還在勾引自己的徒弟,差一點就出手把她們都滅了。
直到剛剛那一刻,事情纔算解釋清楚。
謝道靈站起來,走到秦小樓身邊,問道:
“你告訴我,你帶你師弟師妹們出去喝了幾次花酒?”
“沒帶師妹們,就帶三師弟去過一次。”秦小樓閉着眼睛,不自覺的回答道。
“說說詳情。”謝道靈繼續道。
那些天魔女們望向四周,打量着酒樓的裝修佈置,彷彿沒有在聽。
離暗淡淡的瞥了顧青山一眼。
顧青山低着頭,實在是想找點酒來喝。
只聽秦小樓緩緩說道:“詳情……哪有什麼詳情,我們本來在大廳裏坐着,一邊喝酒一邊聽曲兒,誰知老闆讓我們上樓去點姑娘,我當時有點慌。”
謝道靈又問:“那麼,你三師弟呢?”
秦小樓道:“三師弟……他看上去倒是很鎮定,但卻拿了個空酒杯來跟我乾杯——我就覺得他比我還慌,轉念一想也是——在沒錢的情況下,男人的寶貴貞潔怎麼能隨隨便便就丟掉?”
“所以我們就走了。”
酒樓內一陣壓抑的寂靜。
謝道靈用手拍了拍秦小樓的額頭。
秦小樓悠悠醒轉。
“恩?三師弟,我剛纔睡着了?”
“——等等,這是從哪裏來的這麼多神仙姐姐?難道是師尊帶來給我做師妹的嗎?”
他滿臉雀躍的問。
顧青山捂住臉。
離暗和她身邊的天魔女們低下頭。
謝道靈的眼睛眯起來,盯着秦小樓道:
“你也算是宗門裏排名第二的弟子,要給師弟師妹們做表率的,怎麼就天天只知道玩耍,平日也不好好修行?”
秦小樓委屈的道:“師尊,我都那樣修行了,根本沒機會天天玩耍啊。”
謝道靈望向顧青山,問:“他怎麼修行的?”
“是這樣……我們有個風箏……在天上……”
顧青山比劃道。
謝道靈讚道:“恩,果然不愧是我想出來的授徒之法,但卻還不夠嚴厲。”
“還不夠?”秦小樓怔了怔,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謝道靈轉身去望離暗,說:“你們玄仙當年負責執掌天界賞罰,這件事你來想,如果你的法子能讓我滿意,我不介意帶你在身邊。”
離暗大喜過望,恭聲道:“是!”
……
一個時辰後。
“師尊,我走了。”顧青山道。
“恩,五行煉獄之中危機四伏,你自己小心。”謝道靈說。
顧青山衝着她抱抱拳,轉身朝外走去。
謝道靈是風之匙的主人,安全應該不用操心了。
她留在這裏正好可以躲避追捕,還能靜下心,花些時間琢磨風之匙的其他能力。
——天魔們也被留了下來。
謝道靈讓離暗跟在身邊,據說是有些事要細細詢問。
至於秦小樓——
顧青山路過酒樓大廳,擡起頭,朝上抱拳道:“師兄,我先走了。”
“三師弟,你自己小心啊,師兄在修行,幫不上你什麼忙。”
遠遠的,秦小樓的聲音從天花板上傳來。
“放心,師兄努力修行吧。”顧青山看着他,鼓勵道。
只見一根筷子筆直的豎在地板上。
筷子上又立了一根筷子。
筷子上還有一根筷子。
幾十根筷子,一根接一根立成長長的細線,直通天花板。
秦小樓就坐在最上面一根筷子上。
他用屁股夾緊那根筷子,盤着膝,認真的修行着。
這是絕對不能鬆懈的修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