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晟世之下 >第二章 假道士下真道山(2)
    蜀地秋季颯冷,鶴鳴山環抱雙澗,更是顯得潮冷,從清閒觀到山下那條小石路陸迢迢只在最初被王篤恆抓上山時走過一次,之後一年裏也只在路口徘徊了五十七次,最遠一次走出十三步,代價是屁股整整腫了一個月下不了地,喫喝拉撒都得小道士幫襯纔行,陸迢迢望着雲霧之外的小路,深吸一口氣,衝着整座鶴鳴山暢快高呼。

    “自由。”

    “師弟,你會回來看我嗎”對方越是興奮,李凡人就越是惴惴不安,一年的朝夕相處算不得很長,但他對這位十足叛逆的便宜師弟卻是親切的很,儘管只是他一廂情願,可世間很多事能做到一廂情願就已足夠滿心歡喜了。

    陸迢迢甩給對方一個白眼,本想直截了當回答這輩子打死也不會回來,不過轉念一想,小道士除了每次遞戒條時跑的飛快外,對他多還照顧,送來的齋菜都打的盆滿鉢滿,而且那些戒條留下的傷痕也全靠對方的藥酒纔好的那麼快,這才壓下心頭的激盪,沉聲道:“放心師兄,我肯定會回來看你的。”

    “好徒兒,憑爲師教你的本事,走到哪裏都餓不死,保管你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名頭。”王篤恆得意說道,絲毫不在意對方又往上翻了幾分的白眼。

    “師傅你大可放心,我這次下山,日後鶴鳴山的名聲就別想有好的。”總算說出一句心裏話的陸迢迢只覺得頓時身心通常,在這洞天福地,舉頭三尺有神明,還得講究個心誠則靈。

    毫不在意的王篤恆一揮拂塵,舉止飄然的神仙氣派換作山下的尋常農家百姓,又要驚呼一聲老神仙才是,只見老道士從身後取出一個背囊,緩緩說道:“修道之人豈會在意那些塵世俗名,你我畢竟師徒一場,爲師沒什麼送你的,就送你一件新道袍,正所謂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下了山,哪怕不顧及道門的面子,也要顧着自己的面子不是,來,把那件舊道袍脫下來,試試看合不合身。”

    陸迢迢皺起眉頭,心念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怎捨得破財,難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道理,知道今日就是永別,伸出兩指將背囊一角掀開,果然有件嶄新道袍,看着對方慈穆面容下露出的情真意切,如沐春風,這纔將身上的舊道袍換下,雖然有些寬大,可莫名有些感動的陸迢迢還是覺得昨日那些戒條傷痕突然舒服了許多,當然要他大哭一場,然後留在山中歸老的心思大抵是送他十件繡着金線的紫衣真人道袍也斷斷生不出來,最多是臨別之際與對方說上幾句暖心好話,以表師徒情誼一場,只是還未張口,小道士接下來的一句無心之語,讓他頓時連多說半個字都覺得糟踐。

    “師傅,這好像是武當山的道袍,你是不是拿錯了。”李凡人乖巧提醒道,被師傅如刀般尖銳的目光狠狠剜了一下後,連忙雙手捂住嘴巴再不敢言語,前者連忙將陸迢迢換下的舊道袍收入懷中,側臉神遊起來。

    立刻心知肚明的陸迢迢隨手脫下新道袍,卻也沒有要還的意思,收進背囊中,仍穿着他上山時的那套裝飾,將腰間那柄光是刀鞘都價值二三十兩銀子的佩刀掌在手心,隨即頭也不回的朝山下奔去,果真是久在仙山裏,復得返人間。

    “師弟,記得常回來看我,我等着你給我講山下的故事咧”李凡人高聲喊着,也不管對方看的看不見,拼命揮動雙手。

    王篤恆一手撫着愛徒的腦袋,看着漸行漸遠的陸迢迢

    ,破天荒的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輕聲說道:“徒兒,你用不着羨慕,他早晚要後悔沒在山中多待些日子。”

    已是淚眼汪汪的李凡人擡頭看着師傅,可憐兮兮的說道:“師傅,我什麼時候才能下山呀”

    “等你師弟再上山的時候,你就可以下山去了。”老道士輕撫鬍鬚,怡然自得的說道。

    小道士長嘆了口氣,從袖籠中取出一把松針捧着掌心中,擡頭望向鶴鳴山邊緣之處,幾縷炊煙裊裊,山下太平,“師弟走的那麼決絕,連那根他最愛的戒條砍斷了,多半一輩子都不會回來。”

    “不回來也好,甭看這小子精瘦精瘦的,飯量可不小,一人能喫三人的飯,心痛我這一年來平白多折出去的二兩五錢七分三釐銀子外加六個銅板。”想到此處,老道士忍不住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立刻破涕而笑的小道士開口說道:“師傅算的好細,難怪每次教訓師弟的時候都是一戒條一戒條數着來的,不過下次師弟回來,師傅你可說什麼也別再打他了。”

    聽着自家徒弟胳膊肘朝外拐的言語,委屈的老道士眨巴着眼睛,悻悻然說道:“到時他不打我就算燒了高香了,我那還敢打他喲”

    “對了師傅,師弟走的時候把你藏在枕頭下的私房錢拿走了,說是下次回山的時候還你。”小道士開口說道,突然只覺得眼前一花,師傅已然沒了蹤影,身後小道觀的木門給人蠻橫的衝開,下一息,整座鶴鳴山都回蕩起聲聲怒吼。

    西蜀山巒連綿,棧道勾連,自上秦起便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上秦掃平八荒,天下一統,卻堪堪不過二世便亡了,來得快,去的更快,造反的春秋列國舊勳貴們被離楚霸王冊封共十八位諸侯王,晟帝便是當年被封蜀中王,而後出蜀道,戰諸侯,再到與離楚共分天下,最終十面埋伏於霸下,逼得離楚霸王飲恨自盡,再攜大勢一掃天下殘餘勢力,用了不到二十年完成了上秦之後又一次大一統。

    只是最終晟朝的國都並未定在西蜀,而是距離上秦古都不過四十里的長安城,據說乃是由國師張休瑾走遍千山,尋龍望氣所選定之處,大抵是有想以上秦殘存氣運匯入新朝的手段,畢竟在晟國一統河山之初,天下可是動盪的緊,內憂外患,外有大夏與北庭虎視眈眈,內是百廢待興,法制更替的緊要當口,且不說在西北境與大夏打的那場歷時三年的持久戰,最終雖說是以晟帝御駕親征,才逼得大夏俯首稱臣,可說到底除了邊境上多出幾千座綿延京觀外,大晟朝連寸許土地都未曾獲得,真要說利在千秋,至少三五年內弊大於利,而國中同樣紛亂四起,那些試圖死灰復燃的舊勳貴們,以兩淮之地的離楚餘孽最爲猖獗,整個大晟好似一座空中樓閣搖搖欲墜,像極了當初的上秦帝國,但好在靠着君明臣賢,熬過最艱難頭十年的心驚膽戰之後,大晟朝越發蒸蒸日上,久戰不止的天下終於又要太平了。

    以至於這些年來原本閉塞的蜀地與中原大地的交際也越發嫺熟,多見商隊來往,也有許多負笈遠遊的學子來此地一覽山川險峻之美,感嘆天地鬼斧神工之妙。

    一座錦懷關綿延千里山勢,就是入蜀的門戶所在,雄關漫道氣度恢弘,當年晟帝便是在此地登臺拜將,領兵出蜀,故而便生出一不成文的規矩,若要遊覽蜀地必先來此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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