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晟世之下 >第四十二章 起始
    還沒有走出宮門的簫長策又默默退了回去,在宮廷裏轉悠着,卻是正好與王貴碰到了一處。

    “簫大人。”王貴早有預料的叫住對方,躬身行禮。

    簫長策瞧見對方一人,就知曉陸迢迢已經離宮去了,輕聲說道:“王公公,陛下與陸迢迢方纔都說了些什麼。”

    “陛下欲重開少城府,正巧陸公子屢立功勳,陛下甚是歡喜,便將少城府府司之職授予了他,只等再破獲大夏太子遇刺一案,日後必定是平步青雲,不知要讓多少人看紅了眼睛。”王貴掩嘴笑着,言語中到時真情實意的讚許。

    “陛下將此案也交於他了。”素來穩重的宰相大人突然拉高了嗓音,連回禮都省去,匆匆朝長坤宮而去。

    王貴不言不語的看着那道背影,就好像十年前的那人,在這深宮之中他見過太多的人和事,有些人爲名,有些人爲權,而時至今日他始終沒有看懂兩個人,一個是當年的淮緇候陸淵,另一個就是這位爲晟國嘔心瀝血半生的簫長策,人生短短數十載,活着,總歸是要爲了什麼。

    ......

    長坤宮中,晟帝早已沒了身影,薰香依舊繚繞,簫長策怔怔的站在大殿上,看着眼前的桌案,有一本翻開的道經,其上用硃砂勾勒出一句話。

    “將欲歇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是微明。”

    簫長策閉目凝神,藏於袖中的雙手微微抖動,就在張休瑾離京之時曾給他寄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他不清楚對方是知曉陸迢迢要入京後才故意選在此時出京,還是當真如他所言那般,欲行山川,方知天地至臻道理,但是總歸在他離開後,平靜許久的長安城有了騷動的跡象,陸迢迢入京,大夏太子遇刺,當年被皇后娘娘一手從雲端按入十八層地獄的少城府,今日終於有了它的第二任主人,而這位主人的身份何其爲妙,那麼張休瑾的話究竟是再說與他聽,還是在告誡他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某人不過是智者不言,言者不智。

    擡手合上道經的簫長策朝着殿中內閣方向看了許久才退身離去。

    在內閣中,晟帝袒露胸襟,側臥在長牀上,暖爐衝起的熱浪使得房間中的氣流泛起漣漪,自從十年前從邊境班師回朝後,朝中政務他便漸漸交由呂思與太子去做,朝中大臣們也都心知肚明,太子殿下與皇后娘娘註定會是兩個對立的極端,但是隻要陛下一日不開口,他們便一日不敢明目張膽站定位置,或者說他們同樣在殫精竭慮的揣測着聖意,生怕一步走錯,便再無回頭的可能。

    ......

    王府中,趙詢焦急不安的等候着,北弘鍾側目看向蹲在牆角儘管換上一身華麗衣袍卻始終一副落魄模樣的魏疆,對於後者,他並不厭惡,反倒更欣賞對方骨子裏的那份狠勁,但又稍微覺得可惜,在巷子中,魏疆最終是求饒了,他看得出對方藏在眼中的執念,即便卑微的活在京都裏,也要一直活着,也正因爲如此才令人覺得可惜,就好像一塊藏着玉的瓦片,唯有摔碎了才能證明自

    己,可已經碎了,又有什麼用呢

    終於府外傳來馬蹄聲,很快陸迢迢走了進來,腳步輕快的很,見此趙詢不由的鬆了口氣,開口問道:“如何,陛下與你說了什麼。”

    “陛下命我徹查大夏太子遇刺一事。”陸迢迢不緊不慢的說道。

    趙詢品了品其中的滋味,其實這差事說難不難,說容易又不算容易,正如早上他們談論的那般,拋開兩位殿下在其中的角色,大可以直接將罪名蓋在淮水逆賊頭上,最後無非是在淮水兩岸砍下幾顆人頭,就可皆大歡喜,他陸迢迢還能因此記下一件大功,可關鍵就是這事如何做的漂亮,還不能留下把柄,否則日後一旦給人翻起舊賬,那就是一個死字刻死在頭頂上。

    可他清楚對方絕無可能放過這種落井下石的機會,趙詢擡頭看了眼對方,本想以初入京都,不可太過張揚爲由勸說,可轉念一想,昨夜事後,只怕是無人不知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自有分寸。”陸迢迢隨口說道,不過並沒有將他出任少城府府司一事告訴對方,否則以對方的小心謹慎,必定不會再讓他留在京都,可等當夜就命人將他捆綁牢實送回東越去了。

    “魏疆,你跟我來。”陸迢迢朝着牆角的魏疆使了個眼色,後者不情不願的站起身,拖着那條瘸腿跟在對方身後。

    進入房間後,陸迢迢端來一張椅子靠坐在對方面前,後者只是哼了一聲,直接散漫的坐在地上,擺出一副吊兒郎當模樣。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過了今天就沒機會了。”陸迢迢也不計較對方的舉止囂張,開口說道。

    魏疆看着對方,舔着牙齒含糊說道:“陸淵跟你什麼關係。”

    “他是我爹。”陸迢迢平靜說道,絲毫不擔心對方知道這天大的祕密後,會不會立刻到京都衙門走上一遭。

    “憑什麼你還活着,還活的人模狗樣。”魏疆撐着下巴冷笑,蒼白的面色不知是因爲常年的寒苦所迫,還是在聽到對方親口回答後氣憤所致。

    陸迢迢躬下身子,兩人的臉貼的很近,近到他能夠清楚感覺到對方臉頰在顫動,輕聲說道:“你是在恨我,還是在恨你自己。”

    “呵呵。”魏疆把頭扭向一旁,口中不斷有粗重的氣息聲傳出,“憑你是陸淵的兒子又如何,他都死在京都,你還敢回來。”

    “你都敢留在京都,我爲什麼不敢回來。”陸迢迢離開椅子,與對方一樣盤腿坐在地上,“南江伯呂帆你應該知道是誰。”

    聽到那兩個字,魏疆雙拳緊握,咔咔作響,當年正是對方親手砍下他父親的頭顱,逼的陸源妻女跳崖自盡,這些年他所有的噩夢,皆是對方衝入他家中殺人放火的畫面,每每驚醒便要對着那面刻有呂帆二字的牆壁上狠狠發泄一通。

    “知道有何用,這十年來我便是見到他都不下十回,可又能怎樣。”

    “你且等着便是,若我能殺他,從今往後你這條命歸我了。”陸迢迢淡然說道。

    “哈哈,陸迢迢,你若是一輩子不殺他,我是否

    要等你一輩子。”魏疆咬牙切齒的瞪着對方,怒聲說道:“你別忘了,我全家是因你爹而死的,你一樣是我的仇人。”

    站起身來的陸迢迢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居高臨下的看着魏疆的眼睛,認真說道:“無需太久,最多兩個月,我會帶着他的人頭,去祭奠你的爹孃。”

    魏疆久久注視着對方的眼睛,撫着門框搖晃着站直身子,一字一句的說道:“若是如此,我魏疆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

    果然如趙詢所料想那樣,短短一日,陸迢迢在京都的名頭便蓋過了他這位晟國四公子之首,只不過這其中是否有人故意爲之就不得而知了。

    劉思渝知曉陸迢迢昨日進宮的事情,但她很沉得住氣,既沒有託人打聽父皇與對方說了什麼,也沒有着急離宮與對方相見,反而是難得有閒暇時光配着劉鍺飲茶。

    “姐,如今那陸迢迢在城中可是傳的沸沸揚揚,你平日不是最好結交這種青年才俊,怎地今日有空與我在這飲茶。”劉鍺悶頭看着火爐上上的茶壺,他那裏是那種能夠靜下心神小口抿茶的人,只恨不得換成街巷的大碗茶一口飲盡才痛快。

    “今日朝中但凡有些心思的人都少不得要去上門拜訪,嘈雜的很,等人都散了再去,也不遲。”劉思渝沏好兩杯清茶,推到劉鍺面前,後者皺着眉,只好拘謹的端起嘴邊抿上一口。

    劉思渝不以爲然的品茶,雖說兩人是親生姐弟,可除了相貌之中有些相像外,再尋不出半分共同之處,劉思渝本就舉國聞名的才女,舉止端莊,年紀輕輕儀態已顯雍容,被百姓視作聖後呂思的繼承人,而劉鍺性情豪爽,最好結交江湖人士,雲遊四方,全然沒有顧慮身爲皇室子弟的尊貴,對於朝中之事向來漠不關心,若非晟帝壽辰將近,不得已回宮,莫不然又要在何處與人刀劍比鬥。

    “姐,最近二哥來找你,你爲何總是閉門不見。”劉鍺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那裏是想來見我,無非是想知曉父皇壽辰之事準備如何。”劉思渝神色之中閃過一絲不悅,劉鍺看的分明,立刻勾下腦袋,輕聲說道:“二哥也是關心你,畢竟父皇壽辰如此大的一件事,他也是怕你操勞,纔想替你分擔些事宜,前些日子......”

    劉思渝忽然停下了沏茶動作,劉鍺趕忙閉嘴,心知說錯了話,只聽到耳邊傳來對方責備言語,“你是不是又偷偷去見太子了,我與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私下去見他。”

    “他是我二哥,我爲什麼不能去見他。”劉鍺悶悶不樂的說道。

    這時劉思渝見到柳中原快步從亭外走來,擡手輕撫着劉鍺的頭頂,柔聲說道:“鍺兒,很多事情沒有你看上去的那麼簡單,你只需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姐姐纔不會想害你。”

    劉鍺看到柳中原等在亭外,便起身說道:“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似乎已經習慣被人攪擾姐弟二人的閒聚,劉鍺快步走出亭子,只覺得在這座深宮內院中,總有種莫名的感覺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但是隻要有姐姐在,他便沒有什麼可畏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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