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晟世之下 >第四十八章 殺局
    長坤宮中,晟帝一身道袍五心朝天盤坐着,一手持銅棒椎打着一尊銅磬,其上刻有八條五爪龍紋,騰雲駕霧,而在銅磬的一側分明還有一片空白,傳聞古代帝王皆爲九五命格,身具九龍氣運,可這尊銅磬卻少了一條,王貴端着擦手的毛巾候在一旁,大殿之上薰香嫋嫋。

    清脆的聲響節奏的迴響,終於晟帝放下銅椎,結果王貴遞來的毛巾擦拭雙手,解開胸口道袍的佈扣,一腿彎曲向上,一腿伸直,身體側臥着,單手撐頭閒懶的躺在長牀上。

    “陸大人昨日去了戶部,不僅打了和尚書家的公子,還讓手下人賞了和絃一個耳光,京都好些人都瞧見了。”王貴低着頭輕聲說道。

    晟帝沒有說話,神色悠哉,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叩打着。

    “之後太子殿下與聖平公主都去過少城府,下了場雨,人沒敢靠近,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事後太子殿下先行離開,聖平公主又說了幾句後才離開。”王貴繼續說道,雖然低着頭,眼睛卻努力看着晟帝敲打膝蓋的手指,時而快時而慢。

    “方纔陸大人又去了刑部。”

    說到此處時,晟帝擡起的手指突然懸在半空,露出一抹難以言表的驚異笑容,自言自語道:“昨日纔去了戶部,今日就到了刑部,年輕人果然是有朝氣,怎麼進去的”

    王貴眉頭微微皺起,沒有聽懂晟帝最後一句的意味,片刻後才輕聲說道:“就那麼走進去的。”

    “走進去的。”晟帝坐起身子,揉搓着肩膀招呼對方到身後來,“呈森放人了嗎”

    “沒有陛下的旨意,呈尚書自然是不能放人。”王貴嫺熟的替晟帝揉打着肩頭說道。

    “是不能還是不敢。”晟帝潤了一口茶,將桌上的道經漫無目的的翻動着,“老三是不是已經知道。”

    “三皇子一炷香前已經出宮去了。”王貴回答道,稍侍停頓後輕聲問道:“陸大人出任少城府府司之事,陛下還未下旨,六部之中雖大多知曉,但仍都在等待。”

    “哦,朕還沒有頒佈旨意嗎”晟帝突然反口問道,眉頭微微上挑,一副無賴模樣,可不像是忘了的樣子。

    已經伺候對方多年的王貴早已是見怪不怪,點頭說道:“近來陛下沉迷道教經文,不亦樂乎,也怪老奴忘了提醒。”

    “老夥計,你與我就不必這麼彎彎繞了,誒你好像對這個陸迢迢很是上心,這麼些年難得見你對朝中的官員如此看重。”晟帝扭過頭來笑道,若是換做旁人聽到這番話,必定是嚇得跪倒在地,自證清白,生怕被問一個結黨營私的罪責,可王貴卻毫不在意的說道:“自打第一眼瞧見陸大人,老奴就滿心歡喜,按理說老奴這些年瞧見的天驕俊傑數不勝數,京都應天書院每年走出來的狀元,老奴多多少少都有接觸,卻沒有一個如陸大人那般讓人覺着特別,尤其是陸大人在宮門處的樣子和在陛下前的樣子,老奴不敢說分毫不差,但也能做到十之七八的表裏如一,單是這點就比往年那些在宮牆外意氣風發,可

    一見到陛下就顫慄不安的狀元郎們要難得許多。”

    “能得到你這般評價的人,整座長安城裏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張休瑾算一個,應天書院那個呆子算一個,鍺兒算一個,連簫長策都只能算半個,哈哈。”晟帝開懷大笑道,“那你說說看,朕的這道旨意幾時下才合適。”

    “陛下聖意,老奴怎敢僭越,想必陛下如此做必然別有用意纔是。”王貴連聲說道。

    “你啊總是能讓朕驕傲的很,那有什麼別有用意,朕就是想看看這孩子夠不夠大膽,夠不夠聰明。”

    聽得這話,王貴似乎又想起那日也是在這長坤宮中,這對君臣之間你來我往的針鋒相對,要說大膽,只怕沒有比這更大膽的,要說聰明,陸迢迢能夠帶着少城府府司的腰牌活着走出皇宮,大智若愚也好,歪打正着也罷,都是智慧,可是他沒有明說,這便是王貴能夠在兩朝高牆之內坐穩宮廷大宦的智慧。

    “當衆打了和絃,想必足夠大膽了,至於聰明,不知道陛下想如何驗證。”

    “他若是就這麼走進刑部,再走出來,那麼既不大膽也不聰明,那道旨意也就沒必要下下去了,少城府本就是該比皇城四府更張狂的存在,打一個尚書家的公子算不了什麼,和魁之都明白的道理,他陸迢迢若是不明白,府司的位置還是趁早換人來坐。”晟帝重重的敲擊着那尊銅磬,刺耳的聲響響徹大殿。

    ......

    刑部大院可是要比戶部規模大上太多,人員更加密集,劉權帶着陸迢迢一行人邊走邊看,陸迢迢微笑以待,默默點頭聽着,直到過了小半炷香的時辰,陸迢迢忽然開口問道:“劉主簿,刑部之中關押的犯人可都是非同小可的,不知是否有一品宗師坐鎮,”

    劉權被這突然一問攪得思緒混亂,不知對方是何用意,只得陪笑道:“長安城的巡查安防向來是由北城府負責,便是有一品宗師,也不歸刑部調用,估計是沒有的,不過自下官任職以來還從未聽聞過犯人從大牢中逃走的事情。”

    “哦,劉主簿,你說一名二品小宗師有無可能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從刑部大牢中把犯人帶走。”陸迢迢意味深長的笑道,劉權聽的愕然,一旁的尤清高已是冷汗直冒,已經摸清了這位府司大人的脾性,敢如此問話,難不成是要從刑部大牢裏搶人不成,這才猛然發現先前跟着的那名渾身邪氣的少年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這,陸大人這種玩笑可開不得,不過刑部雖無一品宗師,但高手衆多,一位二品小宗師想要悄無聲息的進出大牢還是沒可能的。”劉權自信滿滿的說道,然而話音未落,便聽到遠處突然傳來陣陣騷亂聲,隱隱約約似乎聽到有人在喊,“來人啊有人劫獄。”

    “你看,我就說沒人可能悄無聲息的劫獄,劫獄”劉權猛地清醒過來,嗓音猛地提高數倍,已然達到尖銳刺耳的地步,慌忙大喊道:“劫獄,有人劫獄。”

    頓時刑部大院變得一團遭亂,陸迢迢冷眼旁觀着,魏疆不屑的冷哼一聲道:“還整日吹噓

    自己是天下第一的拳師,不過如此。”

    若是這番話給正在拼命逃竄的北弘鍾聽到,只怕再有原則也少不了讓對方知曉,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的拳師,一拳足夠讓他痛徹心扉,不會真有人以爲刑部大牢跟紙糊一般,任人來去自如吧

    “你跟他們待在一起,我去去就來。”陸迢迢對趙瀾兒說道。

    “放心,諒他們也不敢對本郡主如何。”趙瀾兒滿不在乎的說道,以她在東越長年累月生出的性格大概不會在意擅闖刑部大牢會是什麼樣的罪名,只覺得好玩。

    陸迢迢拍了拍驚惶失措的劉權,輕笑道:“劉主簿,今日過後你就會聽聞了。”

    說罷腳尖輕點,體訊飛鳧,在高牆上幾次騰挪便沒了身影,只留下後知後覺的劉權喃喃自語道:“瘋了,瘋了。”

    看着身旁兩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尤清高只覺得眼前發黑,昨日打了戶部尚書家的公子,今日就跑到刑部大牢劫獄,是不是明日就要殺進皇城自立爲王,難不成東越王已經有恃無恐到這般地步了。

    刑部大牢外,北弘鍾揹着一人左衝右閃,仗着霸道蠻橫的拳法竟生生從衆多護衛獄卒之中衝殺出來,越打越興起,似乎跟着陸迢迢久了,終究還是壓抑不住那顆桀驁不馴的性格,想當初寧願在城外野地過夜,也不願招惹上黃杏城的官差,現在一拳一個刑部官差,打得不亦樂乎,若不是背上還揹着一人,只怕這傢伙真要在刑部大牢裏來上個三進三出不可。

    “不是讓你悄悄把人帶走嗎”陸迢迢飛身入場,沉聲喝道。

    “這可怨不得我,這傢伙就是面鑼,摸不得,虧是把他打暈過去,不然有的鬧騰了,人給你,我再回去打一通。”北弘鍾晃了晃背上好似一具死屍的傢伙,直接扔給陸迢迢,痛快說道。

    陸迢迢趕忙拉住對方,打了這麼久卻沒見到一位高手,隨即厲聲說道:“不想死就趕緊跟我走。”

    北弘鍾只得嘆了口氣,不過很快也就釋然,大刀闊斧的衝在最前方,替二人開出一條通道來。

    在那座暖閣中,呈森靜靜站在一旁,原先他的位置上此刻正坐着一位器宇軒昂的男子,眉宇間英氣逼人,正是三皇子劉暨。

    “殿下,微臣這就命人去將他們擒下。”呈森恭敬說道。

    擺了擺手的劉暨端起一隻青瓷杯子平靜看着,淡然開口說道:“不急,再讓他們鬧一會兒,本來還在擔心一旦人被他們帶出刑部便無法掌控了,既然你要搶,正好一同殺了。”

    “全都殺了”呈森小心翼翼的問道。

    “除了趙瀾兒,其他的人死也就死了,就算父皇追問下來,你也是職責所在。”劉暨不以爲然的笑道。

    “陸迢迢啊你很欣賞有能力的年輕人,黃杏城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只不過我這個人有一點無法容忍,若是昨日你不曾見過太子,我倒是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只是他碰過的東西,我看不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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