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什麼生!
都說九九歸一圓滿,難不成真要我生九個?!開什麼玩笑!分成幾輩子來生還差不多!
我被小童子的話嚇得清醒了,小童子抱着肚子笑得在葫蘆上四仰八叉。
江起雲瞪了他一眼:“……讓你來嚇她的?”
小童子笑嘻嘻的說道:“我這、我這不是希望上界多點兒新人麼?”
他稚嫩的大眼睛,卻流露出深邃的流光,低聲道:“……最近兩三百年,你看看,人世間哪有什麼得道之人?末法時代了,全都沒了信仰,在我們看來,都是碌碌無爲的行屍走肉罷了,享樂一世,冥府報道,再入輪迴~~唉,沒有新人,好沒意思啊!”
那也不能讓我生這麼多啊,我已經被家裏三個小祖宗欺負得夠嗆了,蘭兮那小子一個頂仨,最是不省心,我哪裏還敢生育……
江起雲倒是隨我,蘭兮出生後,他也沒怎麼再提這件事,真要叫他帶孩子,我估計他更不可能提了——太累了。
“少廢話了,這麼操心,你不如下個界。”江起雲冷冷的說道。
小童子立刻搖頭:“纔不要!下界就得重入輪迴,哪個仙家活膩了幹這種傻事……唉,那個要救的人在哪兒?”
江起雲隨手一指,小童子從葫蘆上跳下來,走過去看了看郭大仙兒。
郭大仙兒雙眼翻白,嘴角還在吐着血沫,手腳有些抽搐。
原來是江起雲召喚小童子下界來救人的……
小童子蹲在郭大仙兒旁邊,拔開縮小了的葫蘆嘴兒,自言自語道:“你這凡人也真是命大,居然能讓冥天子救你,這下福德都用在這裏了,以後記得多攢點兒陰德啊……”
他一邊說,一邊從葫蘆裏倒出一顆半紅半黑的小丹丸。
哇……要用青華長樂界丹爐裏煉出來的仙丹就他啊?太羨慕了……
我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那可是所有修道者都向往的真正仙丹啊!
小童子擡手,將半紅半黑的丹藥懸在郭大仙兒面上,然、後!
用手指“摳”掉了黑色的那半邊,黑色的粉末落入了郭大仙兒的口中。
“這仙丹是你消受不起的,不過既然小娘娘要救人,那就把烤糊了的這點兒邊角料糊糊給你吧……反正也是要摳掉的……”他喃喃自語道。
這是、這是“鍋灰”啊?!
我目瞪口呆,小童子將摳掉了焦灰的丹藥放回葫蘆裏,擡頭看了我一眼,問道:“嗯?小娘娘,您也想喫啊?這是灰,您不能喫這個……”
我纔不想喫!
不過這點兒“鍋灰”似乎救一個凡人也夠了,提氣效果簡直神奇,融入了郭大仙兒口中的血沫中,不一會兒,郭大仙兒突然咳嗽,咳出了一個黑色的血塊。
他整個人清醒了許多,眼神逐漸聚焦,開始看向了我。
“……現在相信,我不是來殺人奪寶的吧?”我低聲說道。
他眼角突然冒出一顆眼淚,也不知道是疼痛還是感動,他啞着聲音道:“你想知道什麼……又想拿走什麼……”
我認真的說道:“您手中是不是有六極鬼器之一?如果有,我是來誠心借用,借用的費用或者期限您說,我儘量滿足。”
“你是?”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是沈家的代理家主,我叫慕小喬。”
他瞪大了眼,一邊咳嗽一邊掙扎坐起來。
仙家丹藥的效果果然難以言說,他盤腿打坐,恢復得相當快。
……我是不是也該討一點兒小童子的鍋底灰來隨身保命啊?
風聲呼嘯,我縮着蹲在江起雲腿邊,隔着大約兩三丈遠,看着那位郭大仙兒。
手電筒的冷光打在他身上,他喘了一口氣,低聲道:“多謝救命……”
“……也是你的機緣。”我回答道。
他苦笑着擦了擦嘴邊的血,說他的機緣,從得到這個鬼器開始,就開始了噩運。
陰陽圈子一向不是外人可以插足的。
不是說你自學一點兒風水、拿着電子羅盤、或者你是靈異愛好者,百度自學人才,就能踏入這個圈子。
傳承,是這個圈子最重要且可以說是“唯一”的方法。
最常見的,是家傳,這就是世家存在的基礎,天然就在這個環境中出生,很多東西不用學就懂。
然後就是非常重要的“師承”,沒有師承,又不是世家出身,那不叫圈內人,只能是愛好者或者普通信衆了。
這位郭大仙兒,就是一位家傳的“大仙”,他祖輩父輩都是道士,但他年少紈絝,又趕上了社會的大改變,他年少時並沒有怎麼學習相關的法術。
而且他染上了賭習,被他父親狠心斷絕關係,但是父親亡故後,就算斷絕關係,他作爲獨子,也得繼承一下家裏的行當,但是他學藝不精,只能坐喫山空。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父親的一本日記裏記載了某個地方藏了一些“家產”,就是他好賭的那幾年,父親怕被他拿去當了、或者被債主上門搶奪、或者法院查抄等等。
他老爹就在這裏、這個他祖輩發現的一座墓穴裏,掘開了通道,將一些重要分法器藏在這裏,並且掩埋,而且插土堆旗標、並且經常在夜晚過來看看。
那時候還有馬,這附近還有人煙。
現在都沒了,郭大仙兒就循着蹤跡找到了這裏,掘開地窖後,得到了裏面的法器。
其中有一個法器,收魂十分有用,郭大仙兒因此聲名鵲起,被人稱作郭大仙兒,但他心虛,就可以隱藏行蹤,反正也沒有家人,就經常換地方住,反正做一個委託的錢也夠他基本生活了。
過了幾年後,郭大仙兒發現法器收的魂,並非被超度,而是被“吞了”。
這讓他越來越害怕,怕自己也被吞了。
在他想要嘗試“清淨”法器是,那個紅衣厲鬼冒了出來,一直偷偷藏身於法器之內,而學藝不精的郭大仙兒才知道,不是自己憑藉法力收魂,而是自己被這個法器利用了。
而這時的紅衣厲鬼吞噬的魂魄太多,已經遠遠不能控制了,索性郭大仙兒繼續與這“厲鬼”合作,反正他也只圖一世安逸快活而已。
“後來、就是前段時間,我夢見有個壁虎一樣的小妖怪趴在法器上,我去驅趕,那小妖怪就不見了……”
“那不是夢,是您被小妖怪進入了身體,完全被擭住了。”我皺眉道:“你這個法器和紅衣厲鬼的力量,已經引起一些妖魔的注意了。”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低聲道:“可、可這是我的寶貝……我我不能……”
“跟命相比,哪個重要?”我又問了他一遍。
他閉口不言,一臉痛苦。
江起雲身後的陰吏化作一陣陰風,將那個“法器”攝了出來。
法器滾落在我的腳邊。
骨碌碌……一個平底、竹節底座、上面一個圓形小碗的老實燈座滾到我腳邊。
燈?怎麼又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