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0……”
紅眼在教堂沒入毒圈的範圍後，開始倒數計時，這一幕似乎以前經歷過。
三年前，越南河內，豬籠鋪。
四個上身赤裸的男孩被扔進了充滿豬糞的泥潭中，劉也便是其中一個，他僅剩的一條白色短褲瞬間被沾滿污垢。
一個叼着菸斗，留着大鬍子的中年男子坐在一隻高腳長凳上，他低着頭，認真地磨着手中的刀。
“給你30秒，如果自己還沒決定，我就幫你做決定。”大鬍子突然對劉也說道。
“比賽輸了，命就輸了？”劉也擡起頭問向大鬍子。
“是你自己說過，要爲‘老爺’贏得WSTG世界射擊遊戲大獎賽的比賽。契約書上寫的明明白白，贏一場，我們就放走一個‘豬奴’；輸一場，就多死一條人命。”
大鬍子男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被摁了手印的契約，很顯然，那就是劉也參加比賽前的簽訂的軍令狀。
大鬍子話音剛罷，便將手中那隻剛剛擦拭雪亮的短刀扔向劉也。
“我，我，我……”接過刀柄的劉也仍不願相信，一句遊戲般的戲言，居然成爲了其他玩伴的催命符。
大鬍子不再盯着劉也，他爲菸斗加上菸草，點燃後，開始用極其冰冷的聲音倒數。
“30……”
“29……”
“28……”
除了劉也之外，泥潭裏的幾名少年的雙手皆被反向捆綁，被一羣打手踹翻在泥潭，苦苦用膝蓋支撐着跪在其中，他們的嘴巴被異物堵住，卻無一不用恐懼的眼神看向劉也。
“都怪我，明明沒有這種實力，卻自己誇下海口，想要拯救別人……且反而害了別人。”
劉也躲避着其他幾人的目光，心中愧疚，一對藏在腹下的雙拳，卻捏的像鋼筋鐵錘。
“14……”
“13……”
“12……”
“爲什麼？！爲什麼僅僅是輸了一場遊戲，就要奪去弱者的生命？！”劉也的內心發出一個聲音。
“鬍子”只是“老爺”手下的一個辦事人，而“老爺”則掌握着東南亞地區最大的地下盤口，涉及任何能想象到的賭博與賽事競猜，爲了榨取利益，他們會經常操縱賠率與競賽結果。
近幾年來，“老爺”的生意更是伸向了電子競技的領域，合作伙伴遍及亞洲、西歐、北美與拉美。
而這一次他們瞄準了WSTG世界射擊遊戲大獎賽，作爲一場熱度與人氣俱佳的線上賽，WSTG的比賽結果，確實具有太多操作的空間。
劉也，原本是一個板榻村裏的野性難馴的少年，賭光了父母給他去省城讀書的錢，輟學後，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街頭小混混。
但他一直認爲自己很有天賦，比如“榮耀之槍”這款遊戲，他僅僅接觸了1個半月，就躋身進入了越南服務器前十名，東南亞服務器的前一百五十名。
“一場比賽？”
“我還怕打比賽？如果我贏了，你們就把我的這幾個兄弟放了！”劉也回想起一個月前自己的豪言壯語。
一個戴着墨鏡，滿頭白髮，手持鶴形手杖的老人，被人從坐着的輪椅上從屋內推出來。
老人用手中的鶴杖敲了三下劉也的頭，將他的頭蓋骨敲的生疼。
劉也忙用雙手抱住腦袋，老人卻停下了敲擊，他笑着說：“年輕人，很有闖勁，不錯，不錯！”
老爺背後的鬍子將一張遊戲賬號丟給劉也。
“你拿着它，去參加一個榮耀之槍的大獎賽，奪冠就能爲老爺獲取5個直通職業賽的名額，贏一場，我們就放走一個‘豬奴’；輸一場，就多死一條人命。”
老爺收回自己的手杖放在雙腿之上，帶着笑容撐起的皺紋說道：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Ghost.Dark Cloud……”
“黑雲翻墨欲吞天，妖怪張牙舞戲歡。”
劉也小時候聽村口演戲的唱過這段戲詞，他的華裔母親曾講過“時有黑雲，焱風亂鬊。”
不過當WSTG大獎賽的決賽時，“幽靈戰隊”遭遇“火鳥戰隊”。
劉也盯着灰暗的屏幕，臉色陰沉，他居然被一名ID爲BOF.XTian的選手直接使用手雷，炸死在“霜峯農場”的針葉林裏。
“路易十一，火鳥戰隊隱藏的狙擊手已被引出，剩下的交給你了！”劉也在小隊語音中說道。
“What？”
“？？？”
剩下三個外國隊友聽不懂中文，只能發出疑惑的言語。
“砰！”
系統公告：“Ghost.LY11擊殺BOF.FAla！”
“好樣的！法拉被幹掉了！剩下的人除了徐天，不足爲慮！”劉也終於出了口惡氣！
“砰……砰！”
“砰！”
看到路易十一瞬間帶走對方4名選手，與徐天開展“1V1終極對決”的時候，劉也彷彿真的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只見路易十一扔下狙擊槍，拿上Five-seveN手槍，這時，劉也的私聊頻道，收到一則來自路易十一的消息：
“關於這場比賽？你參加了地下賭博，是嗎？”
劉也多麼想解釋一下，他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幾個被抓作“豬奴”的小弟，他們欠了一大筆錢，換不上就只能在豬籠鋪抵命等死。
但是，路易十一的世界裏，總是非黑即白，他最討厭的便是陰謀與欺騙。
“咚咚咚——轟隆！”
路易十一裹在巨大雪球撞擊在信號站牆外。
劉也看的出來，路易十一故意被巨大的衝擊力甩到牆上，血槽瞬間只剩下7HP……
而他在實驗時，明明保持了40HP的血量。
“他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獨自面對徐天……”
“砰！砰！”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系統通告：“Ghost戰隊被全部殲滅！紅方火鳥隊取得最終勝利！”
“讓我們恭喜火鳥戰隊！Bird Of Fire,雛鳳展翅，必然翱翔於天際！”
比賽輸了，劉也哭了。
“你爲什麼不相信我？！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那一刻起，劉也決定與路易十一決裂，世間再沒有什麼Ghost.LY11和Ghost.Dark Cloud……他要爲自己而戰。
“3……”
“2……”
“1……”
鬍子的倒計時終於結束，他面向劉也：“說吧，你想活命的話，就自己用刀解決他們……”
劉也看了看手中顫抖着的刀子，雙腳一蹬便朝着鬍子的方向刺去。
“啪——啪！”
“咔。”
“啊——”
鬍子雙臂截擊一扭，便聽到清脆一聲，劉也的胳膊被瞬間拐成骨折，手中的刀子也如錐子掉落在泥潭之中。
“螻蟻尚且知道苟且偷生，不會保護自己，你的命連螻蟻都不如！”鬍子說罷，從口袋中掏出一柄手槍，對着泥潭裏的幾人依次扣動了扳機。
劉也眼含怒火，憤怒地喊道：“不要——！！！”
“砰——”
“砰——”
“砰——”
“砰！”
泥潭中滲出幾灘鮮血，四個赤裸上身的少年，包括劉也在內，每人都中了一槍。
劉也醒來時，彈孔的傷口欲裂，他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雙瞳充滿血絲，久久不能褪去，彷彿幾個曾經一起在街頭插科打諢，風餐露宿的夥伴們的血就貯存在自己充滿仇恨的雙眼之中。
“咳咳……”
聽聞咳嗽聲，劉也望去，只見坐在輪椅上的“老爺”用手杖推開房門，他那充滿皺紋的嘴角里蹦出清淡的話：
“你小子這都死不了，以後就跟着我混吧……記住，把你幾個小弟的命都活出來，活出個樣子！”
六百天後，法國巴黎，聖心大教堂。
“砰！砰！砰！砰！”
劉也捂住鬍子的嘴巴，用配備消音裝置的手槍連開四槍。
“這四顆子彈是我還你的！說！老爺藏在哪裏？！”
鬍子癱倒在地上，眼神開始擴散，他用手指了指教堂那充滿琉璃色的頂層，那是通往天堂的方向。
然而，有一隻天生赤瞳的修羅惡鬼，阻擋在人們通往天堂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