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洞庭還在繡江鎮防範着東面虎視眈眈的蒙託大軍時,鐔津城內終於也是有元軍出城,往西而去。
而恰恰,宋碧濤是他這支出城軍隊的先鋒大將。
先鋒大將素來都是個極爲危險的軍職,因爲作爲先鋒,最可能面對敵軍的迎頭痛擊。
當日,宋碧濤擅自給鄧字甲、李鶴兩人“送行”,其後到也速兒面前請罪,這的確讓得對鄧字甲、李鶴兩人還抱有希望的也速兒勃然盛怒。原本她是打算杖責宋碧濤,但這個時候,楊帆突然出聲爲宋碧濤求情,讓他爲自己麾下先鋒大將,將宋碧濤給保下來,免受了杖責之苦。
宋碧濤被剝奪軍糧官之職,調撥到楊帆麾下。
但楊帆此舉,顯然絕非好心。
那日在牢裏,從宋碧濤和李鶴兩人對話,他已經看清楚宋碧濤是何種性格的人。這樣的人,雖然曾經同爲宋將,但楊帆很清楚,宋碧濤以後絕對不會和他對路。自己主動投元,顯然會被宋碧濤這樣的人鄙夷,甚至心存記恨。
說到底,李鶴、鄧字甲兩人都是因他而死。
既然是潛在的威脅,何不早日除之?
楊帆這樣的人,爲搏前程,可以說是任何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他讓宋碧濤爲先鋒大將率先出城,趕往繡江鎮側,以求和蒙託對宋軍形成夾擊之勢。可是,卻只派給宋碧濤僅僅兩千軍卒,這不是讓宋碧濤去送死,又是做什麼?
他也不擔心宋碧濤會投宋,畢竟,宋碧濤已經在元朝這麼多年。要投宋,他也不會等到現在。
而且,宋碧濤這樣的人心是很有堅守的。這點,楊帆看得很清楚。
只可惜的是,宋碧濤卻未深思到楊帆的歹毒用心。
他到現在都還頗爲詫異楊帆那日竟會在也速兒元帥面前保下他,甚至,這讓得他對楊帆的鄙夷稍微緩和下來。
他率着兩千元軍出城,真的老老實實趕往繡江鎮而去。
楊帆緊隨其後命八萬大軍出城,沿着鬱江安營紮寨,並且向繡江鎮合圍。
如此,又過兩天。
各師部都已經將降卒送到繡江鎮,押到那江孤島去,而後又各自折返。
宋元雙方之間並沒有什麼戰事,元軍只是不斷行軍。而宋軍,也沒有逮到好的機會。
這日夜裏,趙洞庭正在房間裏修習房術,天祥從外進來。
剛進屋,天祥便道:“皇,元軍又有動靜。楊帆那賊子麾下的先鋒大將宋碧濤率軍兩千已在滕、潯、容三州交匯處駐紮,距離我軍已經短短不過半日路程。且鐔津縣內數萬元軍也已往西趕到潯州邊境處,有往南向宋碧濤靠攏的跡象。”
趙洞庭的頭和腳分別擱在兩把椅子,間懸空,正在練腰腹之力,聽到天祥這話,匆匆站起身走到房間內的沙盤旁,又插下幾根小旗子到沙盤。臉色微變,偏頭看天祥,“梧州城內的元軍呢?”
天祥道:“梧州城內元軍大部趕到岑溪,現在也在向繡江鎮移動。”
他也看着沙盤,道:“皇,元軍難道是想先攻取我們?”
趙洞庭又默默插下幾根小旗子到沙盤,臉色卻是變得極爲難看。
在他插下這些小旗子後,從沙盤,已然明顯可以看得出來,元軍已對滕州形成合圍之勢。
堅壁清野!
這可不是堅壁清野麼?
他沒有想到,元軍竟然會有人能夠想出這種對付游擊戰術的法子來。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元軍包圍整個滕州,只要步步圍攏,在滕州境內的宋軍根本無處可逃。
雖然繡江鎮處在滕州邊緣,眼下還有時間撤軍出去,可是,趙洞庭又如何撤軍?
他若是撤掉,那真的只能眼睜睜看着元軍步步將南宋的軍隊剿滅了。
他終究還是發現得太晚了。
趙洞庭在這時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全然落入被動。
他不敢再有半點遲疑,匆匆對天祥說道:“軍機令,趕快傳令各軍,讓他們速速向繡江鎮聚集。”
天祥這個時候也是看出來些不對,驚呼道:“元軍是想合圍我軍?”
當下他也不敢怠慢,連忙向外跑去。
趙洞庭看着沙盤,臉色極爲沉重。元軍合圍之勢已成,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叫各軍匯聚,是否還來得及。
而僅僅在翌日,戰爭便再度打響了。
在繡江鎮南面的蒙託趁夜行軍,於黎明時分,從繡江鎮的難免對繡江鎮發起進攻。
天色纔剛矇矇亮,繡江鎮南面矮牆,號角聲突然響徹起來。
城內軍營,宋軍將士們匆匆各自從營帳內翻起來,穿戴甲冑往外跑去。
趙洞庭在房間內也是猛地翻身而起,跑向府衙正殿。
他纔剛到,天祥便也趕來了,“皇,蒙託率軍五萬,從南面進攻我繡江鎮。”
五萬?
趙洞庭臉色又是微變,“看來元軍在東面已經徹底形成合圍之勢了。”
蒙託大費周章地捨近求遠,從南面進攻繡江鎮,無疑是想將趙洞庭他們也逼到包圍圈內。
趙洞庭這時已是無肯定元軍的意圖,沉聲道:“軍機令,讓軍卒們務必守住這繡江鎮。在各集團軍部和師團部未趕到繡江鎮以前,繡江鎮不容有失。不然,我大宋此役大勢已去。”
天祥領命,卻並未走,又道:“皇,那江孤島的那些降卒?”
趙洞庭道:“管不得了。若是元軍願意分兵去孤島,那便由他們去罷!”
天祥便不再多說,又往外跑去。
趙洞庭手指叩擊着桌子,怔怔出神。
此時繡江鎮內有他兩萬多軍卒,元軍雖有五萬,但他倒也不覺得元軍能夠在短時間內奪下繡江鎮。他現在擔憂的,是那些集團軍部和師團部,能夠在什麼時候趕來繡江鎮。而且,他們在路途能夠順利嗎?
等不多時,他還沒離開大殿,又有士卒前來稟報,跪在殿外,“皇,西面也有兩千元軍前來奪城。”
趙洞庭回過神來,擺擺手,道:“朕知曉了。”
說罷,他走出殿外,對守護在殿門口的樂無償道:“前輩,隨朕去迎戰元軍。”
天祥率着城內大部分軍卒都已經到南面抵擋蒙託,這時候分兵去西面,顯然不利。
“是。”
樂無償沒有多說,立刻帶着趙洞庭前往武鼎堂供奉們在鎮子裏駐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