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同天罰的雷鳴中，李奧沉默着劃開了小巷裏那六個正在向黑暗生物轉變的人類的咽喉，布加提時隔大半年後，再一次染上了人類的鮮血。
李奧將神劍立在地上，讓雨水沖刷着上面的血跡，看向了恩特。
“黑暗生物的數量，方位，實力，能感應出來嗎。”
“從東邊到北邊，全都在這個方向，數量大約在兩百到三百，沒有感覺出來幾個聖域水準的。”
李奧點點頭，看向了伊森納斯和莉贊卡：“那麼東邊和北邊的防守麻煩你們召集一下其他的冒險者一起防禦，恩特，你來感知新水鎮裏開始轉變的黑暗生物，然後和小保羅一起去殺掉他們，別讓他們從內部突破防線，我去找娜娜和老莫。”
說完，李奧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莉贊卡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他在逃離這一地的屍體。
夜晚的新水鎮倒也不是完全的伸手不見五指，幾道閃電不時的會在地上逗留幾秒鐘。
李奧推開了教堂的大門，一道雷光照亮了他陰鬱的面龐。
“娜娜。”
李奧的聲音格外的低沉，低到連他都有些認不出來這是自己的聲音。
娜娜抱着魏都，從長椅上轉過了身，露出了自己那雙藍色的眼眸。此時恰逢雷霆在天空駐足，這雙眼睛裏便映照着藍白色的雷光，在漆黑一片的教堂中分外明亮。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了這雙眼睛，李奧忽然覺得剛剛那次艱難的選擇帶給他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你怎麼來了？”娜娜抽動了一下鼻子，聞到了李奧身上淡淡的血腥氣息，問道：“你發生戰鬥了？”
縱使大雨反覆在李奧身上衝刷，也逃不過娜娜犧牲了光明而換來的敏銳嗅覺。
“不是戰鬥，是屠殺。”
李奧坐到了娜娜的身邊，身體向前傾斜，將兩隻胳膊的前臂平平的搭在了腿上，雙手合十，低頭看着地面。
“新水鎮裏出現了許多向着黑暗生物轉變的人類，而且小鎮外又突然出現了黑暗生物想要攻打小鎮，爲了避免這些將要轉變成黑暗生物的人類從內部擊潰新水鎮，我選擇親手殺了這七個人。”
娜娜看出了李奧心中似乎有些自責，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了李奧合十的雙手上，問道：“這有什麼不對嗎？李奧？”
李奧張開了雙手，把娜娜的潔白的小手包裹在了裏面：“當然有問題，問題就在於，轉變成黑暗生物的過程是可以被終止的，只要一點時間和一點幫助，換句話說，我殺掉的這些人裏面，有一部分人本該是抗擊黑暗力量侵蝕的英雄，而我，我就是殺掉這些英雄的儈子手。更糟糕的是，因爲新水鎮裏還有更多的人在向黑暗生物轉變，所以我還要殺掉更多的英雄。”
李奧的手指因爲過度用力，指節微微有些泛白，被抓的有些痛的娜娜默默忍受着，沒有出聲。
李奧繼續說道：“我知道我曾經也殺過不少人，僅僅是天空教會和金沙風侯爵的那一戰，我就親手殺掉了數千米士兵，但是自從我看到天空教會的信徒茫然無知的爲他們所謂的神明而戰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錯了，從那以後，我便暗自發誓，再也不隨意伸張自己的正義，但是今天，我不得不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娜娜，我…”
李奧順勢把頭靠在了娜娜的肩上：“我不想成爲我討厭的那種人。”
娜娜扶起了李奧的腦袋，捧着他，讓他的眼睛對着自己湛藍的眼眸，說道：“你從來沒有成爲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李奧的眼睛裏再次升起了一點希望，渴望着從娜娜的話語中得到一點救贖。
“對與錯的界限從來不是那麼分明，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看來，便有不同的結論，所以我們山裏人從來不拘泥於對錯，只講究責任。”
“責任？”
“是啊，你只要對你做的每一件事負責就好了。無論你做什麼事，都會得到相應的結果，你得對你的行爲負責。”
“我記下了這些人的性命和家人信息，如果以後碰到他們了，我會盡力彌補他們，這樣算負責任嗎？”
“很好。”娜娜在李奧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接着說道：“但是還不夠好。既然你認爲他們是英雄，那就應該給他們英雄的待遇，你要發自真心，而不是將這視爲理所當然的等價交換。”
李奧看着娜娜，想起了冬天的維敏思鎮中，那個熱情的招待着小孩的娜娜，那時的她，似乎就在對遇到的每個人負起責任。他稍微有些明白娜娜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李奧捧起了娜娜的頭，說道：“那麼你呢？”
“什麼？”
“你有對什麼事情負起責任嗎。”
“我？我一直在對你負責啊，難道你的一日三餐不是我做的嗎？”娜娜眯起了眼睛，享受着李奧手掌上傳來的溫度。
李奧低笑了幾聲，把腦袋湊到了娜娜的跟前，咬着她的耳朵說道：“你一直是我黑夜中的一線明光。”
娜娜的耳朵騰的紅了起來。
“喵。”
李奧和娜娜過分的貼近，讓娜娜懷裏的魏都感到了擁擠，發出了不滿的抗議聲。
兩人一起笑了兩聲，一大一小兩隻手摸上了奶兇奶兇的魏都。
“老莫呢，趕緊找到他，我們還要去抵抗黑暗生物入侵呢。”
“他去找茲敏神甫打聽一些事情了。”
“這有什麼好打聽的，把他叫出來走了。”
雷聲再次響了起來，伊森納斯和莉贊卡來到了冒險者的酒館中。
置身於喧鬧的冒險者中，莉贊卡對伊森納斯問道：“我們要怎麼說才能讓這些冒險者和我們一起抵抗黑暗生物入侵？我覺得只要我們說出這個消息，恐怕這個酒館裏一半的冒險者立馬就要逃跑。”
“抵抗？誰說我們是去抵抗的，請注意你的用詞，女士。”伊森納斯從口袋裏掏出了十幾枚閃閃發亮的金幣，拍在了酒館的吧檯上。
“今晚全場的消費，由我伊森納斯買單！”
嘈雜的酒館瞬間安靜了下來，看向了伊森納斯和那些璀璨的金幣。
“別發愣！朋友們，盡情的喝吧！如果你們能把老闆的酒窖全都喝光，明天的場子我也包了！”